大家都知道的名句「五十步笑百步」,典故出自《孟子》,白話翻譯:
梁惠王問孟子:「寡人盡心盡力為人民福祉設想,鄰近國家都不如我,可是他的人民不減少,我的人民不增加,為什麼?」
孟子說:「拿打仗來比喻,兩軍對陣,兵刃相接,那些棄甲曳兵向後逃跑的軍士,有的奔了一百步以後停下來,有的奔了五十步以後停下來;那些奔了五十步的人可以譏笑奔逃一百步的嗎?」
梁惠王說:「不可以,不都是奔逃嗎!」
逃得比較近的沒有資格嘲笑逃得比較遠的,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然而,如果那個逃了一百步的反過來說那個逃了五十步的「臨陣脫逃」,豈不是荒謬至極?可是在這一場幾乎凡事都遭到扭曲的選戰中,「一百步笑五十步」卻屢見不鮮。
眾目睽睽的例子當屬林佳龍。他批評侯友宜把新北市府當競選總部,被台北市議員王鴻薇戳破,「林佳龍才是行政不中立祖師爺,他當年跟盧秀燕選台中市長時,曾要求區長放下手邊業務票票入箱」。林佳龍更窮追猛打侯友宜「志不在新北市長」,可是大家應該都還沒有忘記,林佳龍最初是「志在台北市而非新北市」,而且不只一次信誓旦旦的說「絕不考慮其他選區」,易言之,侯友宜是不是「心不在新北市」還看不出來,林佳龍反而是大家都看見的——一百步笑五十步。
另一個比較冷門的成語「亡戟得矛」出自《呂氏春秋》:
齊晉「鞍之戰」,一名齊國戰士在戰鬥中失去了他的戟,他從戰場上撿起一支矛當武器。戰役結果齊軍敗,那名戰士帶著那支矛往回走,路上遇到一位文士,戰士問文士:「我失去了戟,但得回一支矛,可以嗎?」文士說:「都是兵器,應該可以吧。」戰士繼續走,遇到高唐大夫(齊軍將領),又問:「我失去了戟,但得回一支矛,可以嗎?」高唐大夫怒斥:「戟是戟,矛是矛,不可以相抵。」依照齊國軍法,失去武器要受死刑,於是那名戰士掉頭再回戰場,一路上遇到很多從戰場敗退的齊軍戰士,都勸他不要回去送死,可是他說:「進退都是死,我寧可死於戰場,不願死於軍法。」
故事中的文士和將領各有其價值觀,而那名齊軍戰士選擇了榮譽重於生命的價值觀。可是在今天這場扭曲的選戰中,兩種價值觀卻可以由同一人(或一黨)口中說出,而他的對手卻無可選擇。最明顯的例子當屬「運用/濫用」行政資源:總統、院長幫陳時中助選可以,但台北市政府的政務官幫黃珊珊助選就不可以;更甭說鄭文燦帶著鄭運鵬參加各個大小活動了——我拿在手上就是「戟」,你的就是「矛」。
簡單說,如果在野黨候選人不能奮起抗拒,聽任執政黨訂規則(而且只有在野黨需要遵守),下場肯定跟故事中那名齊卒一樣,最終戰死,仍自以為守住了榮譽,卻被世人認為「誰叫他溫良恭儉讓,活該」。
*作者為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