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檢定一考完,同學們馬不停蹄的接著回學校自習,迎接的是英文小考,大家在火車上拿著手上的英文雜誌瘋狂背誦單字,深怕時間被自己浪費掉,有人拍下這張「火車讀書」的照片傳給老師,造成老師之間一陣轟動,從此我們班成為「天使班」,一個認真讀書的天使班級。我真心討厭這個稱號,這代表我們是個被成績奴役的一群人,就算畢業多年,還是被當成比較的對象,到底是什麼可怕的教育環境,非得殘忍的比較。當時我一直懷疑,我們到底學了什麼?這些東西到底是吸收了,還是考試完,知識也跟著考卷被丟掉了。當這想法出現後,我的成績一落千丈,我從中上的成績,變成倒數,隨著學測的日子逼近,早自習晚自習被不同科目的考試填滿,每天都覺得自己被考卷暴打,被成績追著跑,當時的思考模式就是,努力的在空格中,填入ABCD,這是我唯一能做,也必須得做的事。
國高中時期,就是個用成績取得權利的方式,成績好,就算壞,老師也得讓你幾分,國中我不知道幹了多少壞事,對大人來說確實是壞事,例如帶頭罷考、罷穿制服,或是衝去校長室拍桌要換掉不適任的班導,我的行為總是讓各處事的老師對我很頭痛,儘管我惡名昭彰,但我成績依然是班上前3名,老師怕我留下污狠,影響升學,班導因此壓了很多暗過,並警告我不該這麼不懂事。高中則是用一排一排的座位,做分數積分的競賽,小組最高分,就可以得到獎學金,最低分就得幫班上抬餐,倒廚餘。不想付出勞力,就得團隊合力爭取高分,大家偷偷比較,每次換座位,害怕有豬隊友,儘管大家不說,但這想法還是充斥整個班級。我們從小就得靠著這種模式去生存,表面的團隊合作,不過也是希望自己不要被拖累,這就是該死的教育制度,逼我們成為怪物,逼我們成為用成績打量他人的怪物。
我討厭中華民國的教育體制,我厭惡大人教授我們成績決定一切的觀念,有了高分,就有了自由。片名取名為「藍色項圈」,藍色代表藍天,象徵無邊無際的自由,但這自由,卻是得靠著我們上吊時,在這幾乎快要缺氧的狀態下,猛然脫離後,才得以取得。看到片中為了成績不得不屈服威權的畫面,我整個在影廳發抖,眼淚完全無法控制,甚至極力的壓抑,才沒有在廳內放聲大哭,多少人無法像我一樣,勇於表達自己的不滿,只能繼續靠著成績取得關愛,少了幾分,退了幾步名次,父母的愛也跟著減少,甚至刻薄起來。
在首映場的映後座談中,有個人舉手發問:「我有孩子,身為一個家長,這部片帶給我是個極致腹黑的感受,但我們身邊真的有這樣的案例嗎?」這段話使我更加難受,甚至無法抽離劇情。還記得當時有位北一女的學生,在這個升學主義與成績追分下,她選擇結束生命,不再痛苦,當時最令人震撼的就是她寫下的這段話「不用找我了,那就是我」,不就是個血淋淋的案例嗎,一個大家都認為的「乖乖牌資優生」,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躍下高樓,只想取得真正的自由。
老王樂隊的《穩定生活多美好三年五年高普考》中,歌詞也呈現中華民國教育下,我們每天背著一堆書本回家,儘管回家也剩下沒有幾個小時,但還是努力背起沉重的背包,只求個安心。那時快學測了,我背著讀不完的書,書包的背帶整個脫線快斷裂,我開始邊走邊哭,覺得為什麼我要帶著這些,我根本無法吸收的東西回家,然後明天繼續背回學校,肩膀酸到痛,揉到想把肩膀直接打碎,埋怨自己脆弱的心靈與身軀。
我一直期望自己不要成為這樣可怕的大人,不想再重蹈覆轍這些東西,更不想讓自己的小孩,或是我接觸的孩子,成為可怕的怪物。《藍色項圈》的結尾滿發人深省的,這部片儘管喚醒我許多痛苦的記憶,但還是得說,這是一部很值得的電影,9月14日全台會開始上映,整個電影的氛圍和劇情安排都滿細緻的,細看會發現許多藏匿的符號。
*作者為世新大學圖文傳播暨數位出版學系四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