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歷史經驗,都是在人口不斷增加的同時,伴隨著持續成長的勞動力,經濟才得以走出困境。但當人口成長達到巔峰,勞動力下降,更少的勞工必須支撐逐漸高齡化的人口,將會發生什麼情況?
未來十年,停滯性通膨對經濟造成的破壞與傷害,可能比1970年代更加嚴重。當時雖有通膨,但沒有債務問題,民間和公共債務占GDP的比重,僅為當前水準的一小部分。而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期間,雖然過多的民間和公共債務導致這場危機,但很幸運地那時沒有通膨問題,因為對經濟成長的衝擊,是來自信用緊縮後的需求崩潰。這兩次我們都相對容易脫身。
然而,當這兩個問題同時與泡沫破裂結合在一起,將使我們在即將到來的十年,進入全新的險境:全球金融危機、 民間與公共部門債務危機,再加上停滯性通膨。
樂觀主義者辯稱,我們仍然可以依賴科技創新來引發正向的總供給衝擊,並隨著時間進展產生反通膨的壓力。這可能是有道理的,但從先進經濟體的相關數據看來,技術改變對總生產力成長的影響效果仍不明朗,實際上數據顯示,生產力成長出現停滯不前的狀況。無論如何,人工智慧、自動化及機器人技術並不像實體商品,但假如它們突飛猛進到能夠產生反通膨的效果,也可能會顛覆人類所有的職業和產業,致使原本就過高的貧富差距更加擴大。相較於我們曾經 歷過的停滯性通膨,勢將引發更強烈的政治反彈。
我們現正處於一連串總供給衝擊的開端。隨著時間演進,它們將使停滯性通膨和大量債務危機的風險逐漸升高。 儘管停滯性通膨的衝擊加劇,我的意思並不是明天或明年, 一切就會分崩離析。這種分崩離析是以慢動作在發生,而新冠疫情與俄烏戰爭的破壞,已經開出了第一槍。
我們已陷入困境。
債務水準如此之高,試圖使利率正常化可能會衝擊到債券和信用市場、股票市場,最後連整個經 濟都無法倖免於難。
政治上阻力最小的途徑,是採取大規模的財政赤字,並透過印鈔將產生的債務有效地貨幣化。這種方式需要投入大量新的貨幣。為了滿足需求,我們愈來愈依賴唯一剩下的選項:積欠永遠無法償還的債務。但這種做法不會有好結果, 我們終將自食惡果。
日益沉重的債務負擔,將引發公共和民間債務部門的大規模危機。我們當前所處的債務陷阱,即將迎來明日的通膨。這場迫在眉睫的危機,可稱之「大停滯性通膨的債務危機」。
*作者魯里埃爾‧魯比尼(Nouriel Roubini),哈佛大學經濟學博士,擔任紐約大學史登商學院經濟系教授長達二十多年,現為該校榮譽教授。他也是魯比尼總經諮詢合夥公司(Roubini Macro Associates)執行長、阿特拉斯資本團隊(Atlas Capital Team)首席經濟學家。本文選自作者新著《大威脅:未來經濟十大趨勢與生存法則》(天下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