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並不是只有在台灣準備與中國作戰,而是在全世界與中國備戰,美國軍事顧問馬不停蹄地遍及全球,給各國分配不同軍事任務,因此,與中國決戰並不是台灣獨享的角色,光是台灣懷疑美國,想下車,沒有用的。
疑美論者的錯誤,是把問題孤立為只是在台美雙邊關係裡,只看到美國在台灣與中國進行爭霸,執意讓台灣打代理戰爭,不顧台灣人民生命安全。但是,以為美中單純在台灣爭霸的眼光,太自我中心了,而且把美國看得太簡單,太狹隘了。
自立國以來,華盛頓的領導人就以世界自居。孤立主義曾經在美國佔據上風,但是自從二戰以降,已然淪為口號。美國自居就是世界,但世界不能作為美國,只能服務美國。美國領導人為了規範全世界,理所當然在全世界調動資源,就像早年在非洲抓奴隸到美國當勞力,現在科技進步,全世界在自己家裡就可以給美國當勞力、當兵、當提款機了。
當前面對中國崛起,白宮本來還採取圍堵,基於中國最掛心的,就是兩岸統一,所以台灣地位重要,壓制解放軍放棄統一,成為圍堵成敗的指標。但是,中國崛起的影響似乎太廣泛,圍堵難以奏效,這是為什麼白宮必須做最壞打算。
圍堵無濟於事的話,下一步當然升高到圍剿。於是,白宮不僅把琉球從防衛基地轉型成攻擊基地,也同時在澳洲、菲律賓與韓國進行軍事佈置,讓中國四面楚歌,腹背受敵,無暇顧及美國本土。更遠卻同樣重要的,則是歐洲盟邦。
歐洲盟邦參加美中爭霸,為白宮助拳的動機為何呢?說來說去就是老套的地緣政治與反共意識形態兩者,包括維護航行公海自由及推翻獨裁。也許歐洲有難以啟齒的深層動機,與歐洲對自己面臨了無解的文明困境、社會瓶頸息息相關。圍剿中國轉移了焦點,把問題簡單化,讓人重新覺得自己高貴。
若要與中國爭霸,那俄國怎麼處理?白宮的主人並非從骨子裡討厭普京,普京的意識形態與美國白人菁英其實頗為合拍,他是文化保守主義,也反對LGBT價值;而他在對烏戰爭中犧牲的軍隊,絕大多數是有色人種,這跟美軍以移民後代為主要前線組成雷同。
少數民族為什麼願意為白人菁英賣命呢?少數民族深受壓迫的歷史,讓他們特別同情弱小,因此只要說服他們是為了解放受壓迫者,少數民族戰士常有義不容辭的情感。這是為什麼白人菁英策動有色人種與有色人種的戰爭,都是打著解放的旗號。
請問疑美論者,在這樣的世界政治與種族格局下,台灣對於自己成為美軍與解放軍作戰的前哨,還有什麼其他的選項呢?白宮能容許這樣的選項出現而「不發動毀台」嗎?這不是公平與否的問題,歷史從來不公平,世界也從來不公平,與其疑美,不如識時務。
對台灣最好的發展,就是美中爭霸的熱點,能轉移到南海,台灣即使不能脫身,也不至於成為墳場。因此,全力備戰的台灣,也許給解放軍誘因轉移戰場。民進黨最近為了蔡英文安排訪美,而重新開放兩岸飛航,降低訪美造成的對抗,也是一種轉移的努力。不過,這與美軍在台灣佈置戰場是兩回事。
假如,美中不選在台灣爭霸只是一廂情願,解放軍寧可決戰台海,那麼,有能力瘋狂抵抗的台灣,起碼可以縮短戰爭,降低傷亡。再不行的話,就算台灣不幸成為永久戰場,也仍然比疑美論者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捲入戰爭要強。疑美論只是小聰明,相反地,一旦置之死地而後生,說不定反而還可碰碰運氣。
*作者為國立台灣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