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九○○年迄今,這兩個地區的平均氣溫上升了攝氏一.一度。我們也從真實世界的數據確知這兩個地區的氣溫上升造成了什麼影響。但這種影響在兩地卻大不相同。
澳洲氣溫升高表現為更熱、更乾燥的夏天。在二○一九至二○年夏天,澳洲經歷了一場乾旱,伴隨著幾近末日的叢林大火,燒掉該國五分之一的森林,殺死約十億隻動物,毀壞澳洲約七分之一的牧場。
相較之下,在伊利諾州較高的氣溫表現為濕度增加,二○一九年和二○二○年的夏季也不例外。伊利諾州的玉米和黃豆田沒有發生火災,反而產量增加。
為什麼會有如此明顯的差異?簡單的說:地理。
十幾股主要洋流環繞澳洲大陸,有些溫暖,有些寒冷,有些有季節性。澳洲的最北部處於熱帶地區。最東南部邊緣已進入溫帶的寒冷地帶。結果是一片對比鮮明的土地。澳洲大陸中部的四分之三是硬地沙漠,而且季節和年復一年的氣候變化以反覆的洪水與乾旱模式詛咒著澳洲。彷彿澳洲的大沙漠就像心臟一樣脈動,每隔幾年內陸就有大降雨和乾旱交替的模式出現。澳洲人以他們獨特的方式稱這些階段為大濕(Big Wet)和大乾(Big Dry)。早在一九九○年地球大氣層加速累積碳前,甚至在澳洲人開始工業化前,這種模式就已經明確被記錄下來。這不是氣候變遷。這是澳洲。
現在再加上攝氏一.一度的溫度升高。地形條件導致澳洲的乾旱。乾燥的空氣加熱很快,也冷卻得很快。因此,澳洲的氣溫上升大部分展現為白天氣溫升高。這提高了露點,使下雨的可能性降低。這導致澳洲乾燥,使它容易乾旱和發生火災,從而降低了農業潛力。澳洲的許多農業區—最引人注意的是東部藍山的西坡,以及東南部的墨累—達令盆地的大部分地區—可能會惡化成塵暴區。二○一九至二○年的火災給人很末日的預感。
拿伊利諾州的地理條件做比較。伊利諾州位於大陸內陸深處,因此有近乎發條般規律的四季變化。伊利諾州位於溫帶中部,每個月降水量相當穩定,最乾燥的月分(二月)降雨很少低於兩英寸,而最潮濕的月分(五月)很少超過五英寸。
其中一些降雨始於墨西哥灣的熱帶天氣系統。我們再次從真實世界的溫度測量中得知,幾十年來墨西哥灣上空的空氣一直在逐漸變暖。溫暖的空氣可以攜帶更多水分,使伊利諾州更有可能從熱帶風暴系統獲得降雨,但伊利諾州的大陸特性意味它從這些風暴得到的只是降雨,而不是能吹翻房屋的颶風。與二十世紀上半葉相比,熱帶風暴帶來額外的水分每年在三到九英寸間,視各州的位置而定,這意味伊利諾州的農業正在大爆發,產量愈來愈大。
但溫度升高的影響呢?截至目前,影響一直是⋯⋯有利的。伊利諾州的地形條件使其潮濕。潮濕的空氣加熱得更慢,保持熱的時間更長。因此,伊利諾州的大部分溫度升高表現為夜間溫度升高。這減少了霜凍破壞作物的夜晚天數,增加了農業潛力。如果變暖趨勢持續下去,到二○二○年代的某個時候伊利諾州大部分地區無霜的夜晚將多到農民每年將能種植兩期作物。
從氣候變遷的主流觀點看,澳洲的困境是顯而易見、可預測的,因此也是可以避免的。但現實已經打敗了對伊利諾州的主流看法。不同的地理位置導致不同的氣候結果,即使上升的溫度相同。我們很難想像澳洲的農業未來會愈來愈有利;我們也很難想像伊利諾州未來演變的不利面。
這種不一致正是重點所在。
雖然我們不能沒有天氣數據就做出具體和地方性的預測,但我們可以利用天氣數據來做一些概略性而不至於太聳動的陳述。一切事情都會影響農業世界。
*彼得.澤汗(Peter Zeihan)作者為地緣政治戰略家,也是地緣政治諮詢公司Zeihan on Geopolitics創始人。本文選自作者著作《世界不再是平的:後全球化時代的供應鏈重組與地緣政治預測》(感電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