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季辛吉留下的政治遺產,有爭議性的部分,但也有許多值得我們汲取的經驗。
首先,國家利益永逺是美國決定對外政策,包括對台政策的唯一標準。賴清德獲民進黨提名為總統參選人後發表談話稱,2024年不是「戰爭與和平」的選擇,而是「民主與專制」的抉擇;但我認為,民主不能保證台灣安全,也不能因台灣實施民主,就能視美國的協防為理所當然。換言之,美國不會因與台灣分享民主價值,犧牲它與中共交往的現實利益。
以美國與拉美國家為例,曾任華府智庫「美洲國家對話組織」(Inter-American Dialogue)主席的美國喬治城大學教授希福特(MichaelShifter)指出:「對季辛吉而言,拉丁美洲是全球地緣戰略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而他的唯一優先考量是對抗共產主義,其他一切幾乎都不重要。在這種情況下,他並不在乎拉丁美洲軍政府統治下的人權侵犯。」
在季辛吉眼裡,臺灣應該只是扮演美國棋子的角色。面對混沌的世界局勢,臺灣必須確定國家利益,才能找到自己的定位。政治學者杭亭頓(Samuel P. Huntington)認為,「國家利益源自國家認同」;而認同問題正是台灣的「阿基里斯腳踝」(Achilles heel)。例如,國民黨總統參選人侯友宜說「我們絕對不是強國的棋子」後,立即被綠營扣上「疑美」的帽子。
其次,外交是談判的藝術,季辛吉的談判技巧,不只適用於政治界,也適用於商業世界。美國哈佛商學院教授塞貝尼斯(James K. Sebenius)等人,曾在長期深度訪談季辛吉後,將內容出版成「季辛吉談判者」(Kissinger the Negotiator)一書。塞貝尼斯發現季辛吉談判的時候,會像照相機鏡頭般,拉遠看自己的策略,同時拉近看對方個人。兼顧遠景與聚焦的「雙觀點」,把策略與人際關係結合,這正是他談判成功的基石。
季辛吉雖然強調「談判代替對抗」,但他認為美中談判最重要的是討論影響彼此敵對關係的原則,至少可為雙方合作努力提供一些空間。但季認為目前「台灣問題」無解,故不能成為美中談判核心。
然而,台灣總統大選後,兩岸關係不可能一直處在「有讀不回」的狀態。目前三組總統參選人都認為選後兩岸有恢復對話或重建對話機制的必要性,但如何對話?這對侯友宜而言,不是問題;對柯文哲而言,問題不大;但對賴清德而言,卻幾乎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台灣遲早都會面臨對岸「促統」的挑戰。台灣朝野政黨或許為了選票,在選戰中刻意避談統一;但勝選後的台灣執政當局,恐怕必須面對這個問題。
*作者為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本文原刊《美麗島電子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