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執政八年，兩岸關係急速惡化，使得台海局勢緊繃。英國《經濟學人》曾形容台海是「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日前CNN著名國際情勢分析節目主持人札卡利亞（Fareed Zakaria）更稱「台灣已從全球最危險地區變得更危險」。儘管蔡政府當局試圖淡化兩岸危機，國安局長蔡明彥在立法院備詢時強調，目前並無台海戰事一觸即發的情資，但是在民進黨的「抗中大旗」之下，兩岸敵意不斷升高已是不爭的事實。
近日海峽兩岸又因著台灣海巡艦驅離越界的大陸漁船，導致兩人落水遇難，使得兩岸關係更加緊張。大陸第一時間宣布，金廈兩岸因「善意默契」彼此通融的20多年的禁限制水域不復存在，並隨即對福建海域的台灣遊艇和漁船展開常態化巡查。
值此敏感時刻，美國聯邦眾議院的抗中鷹派議員「美中共產黨戰略競爭特別委員會」的主席蓋拉格（Mike Gallagher）也於上個月率團抵台訪問三天，讓原已緊張的兩岸關係更加動蕩不安。
海峽兩岸由於特殊的地緣關係與歷史因素，一直處於分治競合，暗曖不明，時緊時鬆的特殊關係。這當中因著兩岸實力差距越拉越大，使得台灣已無法像以往一樣，過度依賴某一國家的支持來維持兩岸現狀，更不能依據片面的政治外交與法律主張來處理兩岸關係。
國民黨執政時因著中台雙方的善意，北京方面默許也間接接受台方有關海峽中線和禁水域的「主權主張」。然而隨著蔡英文執政後以「抗中仇中」累積政治的資本，並且搭上了「美中對抗」的失速列車，對美國的要求言聽計從，百依百順，這不僅打破了兩岸過去所營造的「善意模糊」，更激發了大陸鷹派的「民族大義」，導致兩岸關係劍拔駑張，成了國際媒體眼中最容易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國防部長邱國正也毫不諱言地說，兩岸情勢的發展讓他睡不著覺。
這讓我想起了托爾斯泰在「戰爭與和平」書中所寫的一句話：「如果每個人都只為自己的信念而戰，那就不會有戰爭。」（If everyone fought for their own convictions there would be no war.）因為，個體差異的信念堅持，都必然會在有限度的衝突與妥協中找到平衡，但是如果在愛國主義與民族情操的操弄之下，卻會激發出民粹的狂熱，大規模地讓一群人成為失智失控的殺人武器。
因此，戰爭從來不是為了解決爭議與維護正義，而是為了利益分配與權力鬥爭。歷史上發動戰爭的都是掌握權力的年長人與富人，但死的都是無權無勢的年輕人與窮人。這是戰爭最大的荒謬，但是在民粹的激情中，每個狂熱的支持者都會義無反顧，神聖地獻身。
這就跟邪教裡面那些心甘情願侍寢教主的年輕女子一樣，說穿了，戰爭在本質上就跟宗教無異，都必須絕對的排他、忠誠、服從、神格化與自我奉獻。因此我對任何形式的愛國主義與宗教運動都不置可否，一個真正成熟進步的社會，每個人都必須在集體無法自拔的激情之中，保留一點清醒。
所謂的尊嚴，就是可以健康地活著，有能力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吃自己想吃的食物，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然後還能夠有餘力照顧好家人。拉高到國家的層次，就是國家安全，人民有錢，再簡單不過。
因此，我們不需為了有哪些國際上的政治人物訪台而感到驕傲、有尊嚴。就如同烏克蘭的總統澤倫斯基每天在鏡頭上接見這個、會見那個，但是在烏克蘭的國內，大概只有那些發了國難財的既得利益者以及民粹的傻子，才會在殘破的家園裡以及遍地的新墳中，覺得滿滿有尊嚴、有光榮感。
一個領導人所能做出最愚蠢的事，就是把戰爭與貧窮留給下一代。愛國主義可以麻醉施政的腐敗，轉移人民的焦點，凝結共識。不同的是，台灣從前拼的是腳踏實地的真實力，現在靠的是口沫橫飛的嘴炮，一進一退，令人不勝唏噓。這些販賣戰爭與仇恨的政客們，歷史自會對他們做出評價。
＊作者為美國伊利諾芝加哥大學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