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小舅搬走了,「那邊」的房子租給外人幾年。每回經過這裡,我都不免會抬頭看向窗戶。
大學畢業,退伍後,我去了法國。阿姨非常開心的把她律師事務所的法籍實習律師介紹給我認識。也是到了我要出國前,我與母親才知道她年輕時學過法文,而且在師大通過最高級的檢定的事。
在旅法的期間,師父與阿姨回到「那邊」。感覺像是回到了起點,卻註定成為她們的終點。
阿姨生病多年,師父逐漸年邁,搬進「那邊」的房子是她們那幾年難得愉快的事。回國的時候,阿姨會眼睛發亮的聽我跟妻子講關於法國的生活,像是我真的在某種程度上,為她實現了某種夢想。
時間繼續走著。
師父往生了,最後的時刻,無愧於一個修行之人。
一年多以後,阿姨也往生了。前一晚,我們才去醫院探望過。
「那邊」的房子再次租出去了。
我旅外多年,挫敗回國,與妻子流轉了一年。最後竟因緣既會,恰好房客退租,換成我們住進,「那邊」成為「這邊」,父母住的「這邊」則成了「那邊」。不變的是,三十多年過後,「這邊」與「那邊」時常相互探望,一起遛狗、吃飯,交換物品。
住進後半年,我出了第一本書《禮物》。我送走了我的愛犬旺,又迎接了皮蕾兩名愛犬。作品累積著寫,人生也一直前行。
《金月蓮》的撰寫中,我與許多回憶的時間共存。我所在的空間,他們都在此存在過。
這本小說教會了我,原來需要有那麼巨大的,幾乎全然虛構的意志,才能容納起生命中經歷起的真實情感。
在此,特別感謝母親。是她守護的多年的家族記憶而不佚失,又給予我如此溫暖的家庭情感。寫作此書,很大一部分,是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她珍惜的記憶,以及她記憶的姿態。
這記憶的姿態,把一切連繫起來。
*作者為作家,本文選自作者最新長篇小說《金月蓮》(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