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哪方面的聲譽?商業方面還是政治方面?
朱牧民:兩方面都有。對於商人來說,在香港做生意就快和中國內地沒什麼兩樣了,得不到以往那種由自由環境帶來的司法保障。港府將不得不面對這個麻煩。
德國之聲:您的意思是說,外國企業今後若想利用中國市場,就會去上海;如果看重自由環境,就會去新加坡。他們不再會去香港了?
朱牧民:不完全是這樣。1997年就有人擔心,中國遲早會把香港的職能都搬到內地,屆時香港就會失去其重要性。香港其實自始至終都扮演關鍵角色,是中國當局和外界溝通的紐帶。我認為,這一地位在1997年之後並未改變,尤其是「一國兩制」為外國企業提供了保障。而現在的國安法則破壞了「一國兩制」帶來的保障機制,很難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現在我們看到一些企業已經在撤出香港,而很多外國企業也在猶豫是否要投資中國內地市場。香港的「二十三條」國安立法基本上就是和內地的法律接軌了,任何機構或者個人收集政府信息、社會信息、商業信息都有可能觸犯該法,動輒觸及國家機密已經讓很多企業無所適從。所以我認為,撤離香港的外國企業不會去中國內地,而是會今後盡量同時避開香港和中國內地。
德國之聲:您一方面在說,香港民主運動並未凋零,因為自由會長期存在於港人的記憶之中。另一方面,您又在說,那個仰賴於政治自由的經濟繁榮之香港,正在被國安法殺死。
朱牧民:是的,中國政府正在破壞香港的獨特性。我在香港出生長大,年幼時也參與過見證過香港人上街聲援天安門的民主運動。對於我以及許許多多的香港人而言,我們在乎的絕不僅僅是香港的民主,而是全中國的民主事業。哪怕在國安法出台之前,「一國兩制」所給予的自由保障也是有限的,出不了香港,而且還有50年的時間限制。所以要想讓香港真正得到自由,我們首先需要為一個自由中國而奮鬥,如今國安法生效後,更是如此。
德國之聲:您這些年一直在游說外國政府及機構向中國方面施壓。這樣的手段對自由香港或者自由中國能有多大的促進作用?專制政府會因此讓步嗎?
朱牧民:我認為永遠不可能單純靠外部施壓來促成這樣的改變。中國政府也一直在宣稱,都是歐美或者我這樣的「境外勢力」在試圖干涉內政,仿佛中國內部就不存在改革的推動力。但是我堅信,香港以及全中國內部都有著這樣的對民主自由的訴求,它們最終會配合外部施壓促成改變。所以像黎智英這樣的人,還有千千萬萬相信自由的香港人、中國人,他們非常重要,他們能夠讓追求自由的運動哪怕在地下環境下、在監獄鐵窗後面也能延續下去。相比外部施壓,這股植根於香港、中國土壤上的力量,才是自由中國最重要的推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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