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心屏專文:王子豪–感謝宇宙! 是設計選擇了我

2024-05-03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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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街舞,王子豪總是眉飛色舞,直呼太好玩了!圖為受邀至印度演出。(王子豪提供)

談到街舞,王子豪總是眉飛色舞,直呼太好玩了!圖為受邀至印度演出。(王子豪提供)

不說不知道王子豪是家設計公司老闆,還以為他是學生。他的公司客戶包括知名國際影視串流平台、政治人物、藝人、企業…;他獲邀在線上開課,教人怎麼設計;但在從事設計工作以前,他從未正式學過設計,而是個職業街舞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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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和「王子麵」只差一字,他自稱、朋友也都喊他「子麵」,以「子麵」這個名號經營社群媒體和個人品牌。他和街舞的淵源從國二開始,那時受到麥可傑克森影響,在學校模仿巨星的月球漫步時,看到學長在地上很厲害的旋轉,厚著臉皮問:「這是什麼?太帥了!我可以學嗎?」從那天展開跳街舞的b-boy生涯。高二更開始教課,成為職業舞者。

對決(battle)是街舞的重要文化,他帶著家鄉–台中清水的弟弟們到大甲尬舞,再到通霄、苑裡、鹿港繼續尬,發現自己變強;高二時被前輩欣賞,參加徵選而加入舞團,曾經所屬的「黑角舞團」曾獲電視節目《舞林大道》比賽冠軍,成員中的敖犬、阿緯與小杰更成為偶像團體「棒棒堂」成員。

 國中開始跳街舞,高二就成為職業舞者,王子豪參賽、拍MV、到國外演出,享受做為舞者的高光時刻,以為街舞將為自己迎來燦爛前程!(作者提供)
國中開始跳街舞,高二就成為職業舞者,王子豪參賽、拍MV、到國外演出,享受做為舞者的高光時刻,以為街舞將為自己迎來燦爛前程!(作者提供)

談到街舞,子麵眉飛色舞,直呼太好玩了!在高中成立街舞社,社團時間跑到台中一中教街舞,一直跳到大學。「人生最高光時是大學時代參賽得名,出國表演、上電視、拍MV,覺得跳舞這件事想達成的全都辦到了,退伍後一定可以更厲害更好!」

可是即將當兵之際腰卻受傷了,讓他懷疑自己能不能繼續表演?練舞是為了什麼?「在舞團中我是產品,可以賺錢,有好幾招適合商演,但受傷了我就不能表演,像壞掉的產品,雖然還是可以開心教舞,但未來能靠街舞生活嗎?」

聆聽趙心屏《人生從此不一樣》podcast專訪王子豪(約51分鐘)

人生和想像的不一樣 跌跌撞撞探索自我

大學的子麵主修商科,他開始專心在本科系學習,並熱衷於程式設計,「大學畢業時我的成績是中區第二名,系上第一名,畢業作品寫了個跨科系的校務行政系統程式,很多廠商邀我退伍後來上班,哇,我人生找到出發點了,應該滿好賺的!」

非設計本科系畢業的「子麵」,一身設計功夫全靠自學、研究而來,他認為如果沒有跳舞、沒學過程式和商業,都不會有今天;他很感謝這一路摸索、碰撞的過程。(王子豪提供)
非設計本科系畢業的「子麵」,一身設計功夫全靠自學、研究而來,他認為如果沒有跳舞、沒學過程式和商業,都不會有今天;他很感謝這一路摸索、碰撞的過程。(王子豪提供)

殊不知退伍後去找當時給名片的廠商,被問「你會什麼app?」app?他發現完蛋了:「當時iPhone開始風行,我還在用0982吃到飽智障型手機,沒有智慧型手機,更別說設計app,大學時會的程式設計早被社會淘汰了!」他頓時失去方向,雖然仍繼續教舞,但每天省錢,經常有一餐沒一餐,餓不死的原因是,當美工兵時會一點美工軟體。「那時我也不敢說是設計,沒想過設計是人生中的單字,其實只是美工,幫學生設計上面有幾個塗鴉字的社服,沒想到每個月還能賺兩萬塊的收入,活下來了。」

「現在想起來,是設計選擇了我。」

他開始研究,如果做設計會是什麼樣的人生劇本?「我喜歡看偉人傳,常想如果有一天進棺材,我的傳記會有多厚?第一章、第二章有多大的差異?我很不希望從第一章到最後一章都在網路遊戲或一般的生活,所以那一天我痛定思痛認真做設計,研究、自學、google…」

邊做邊摸索,他發現跳舞時累積的風格,好像讓他的設計跟本科系的不一樣,當年做嘻哈類設計的沒那麼多,他的作品很快被看見。他向前輩請教,揣摩市場,本科系讀商業的他很快搞懂,覺得更好玩了,當時還在台中教舞的他決定必須到台北發展。

「我曾在一本偉人傳記看到『交換論』:手上拿的東西越多,越沒辦法拿新東西,如果放掉才有更多空間可以吸收。至今來台北十一年了,是我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舞團團員卻覺得他是叛徒,不是說好一起比賽嗎?「他們會說,子麵沒有跳舞很可惜,這句話讓我生氣,會不會我跳舞才是可惜?我的人生不該被你們定義。」

剛到台北半年就被一家慕名已久、有很多鬼才的團隊「三稜鏡」邀請加入,他像海綿一樣拼命吸收學習,整合行銷、活動、視覺、攝影…,了解原來設計必須跟很多事與資源結合,原來可以學到這麼多!一直以來他因為不是設計本科系而自卑,但也就因為不是本科系而不知道天花板在哪裡,眼界更不受限;漸漸地,想做更大的事,建議僅五人的公司是否應該擴編?

然而,深具藝術家性格的團隊不想往組織化的方向發展,「但我很想,我是商科的,想把學過的企業管理、CRM等專有名詞導入職業中,我想自己開公司;我跟他們像家人,這個決定好難,當時我哭得要命!我記得他們跟我說,以老闆立場不希望你走,但以夥伴的立場,支持你去看看這個世界,我們會無條件幫你。」

創業發展「子麵」IP 找尋自我價值

2017年,帶著夥伴贊助的辦公桌椅和祝福展開另一段探險,但誰知道怎麼創業呢?那時他還不到三十歲,先當接案的自由工作者,發現能談的價格不降反增、案子越做越大,也有不少公司想挖角,子麵覺得不能再單兵作戰,一個人再怎麼強,只有二十四小時;2018年,「物以類聚視覺整合有限公司」成立,因為沒有錢,先找實習生加入,從僅四個人的團隊開始打拼。

經營「子麵」IP有成,王子豪樂於以實體和線上課程分享設計經驗,他喜歡發掘人才,看到比自己年輕一輩的人成長非常有成就感。(王子豪提供)
經營「子麵」IP有成,王子豪樂於以實體和線上課程分享設計經驗,他喜歡發掘人才,看到比自己年輕一輩的人成長非常有成就感。(王子豪提供)

他把「子麵」經營成一個品牌,很快看到成果,被線上平台邀請開課;然而,平台為了推這個課程下了網路廣告,短時間內子麵在各網站頻繁看見自己的臉,本就討厭插入式廣告的他每每看見立刻按叉略過廣告,這讓他感到人格分裂,不是想把自己品牌化嗎?他開始排斥、討厭自己,不能接受頭像出現在各網頁上,太太覺得他不太對勁…。

這一切是否來得太快?他發現忘記聆聽自己心的聲音:子麵真的想做這件事嗎?他剖析自己:「子麵很需要被照顧,他太喜歡表演、喜歡觀眾,開YT頻道、做短影音,可以把設計講得很學術,但結束後會覺得『下班了』;若是聊些生活、身邊小物、公司夥伴,就很開心!我慢慢把這些題材導入課綱中,用生活教設計,這種狀態讓我很自在,自己一路走來都是選擇喜歡的事業和夥伴,才能有這些機會,我終於發現必須快樂、自在舒適,才能表現!」

他把心裡的聲音講給愛他的朋友聽,朋友重視的是「子麵這個人」,而不是什麼KPI。回想自己探索人生的過程時有迷惘,但「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公司奉行「生活越有趣,作品越精彩!」鼓勵每個人活出自己真正的樣子。(王子豪提供)
公司奉行「生活越有趣,作品越精彩!」鼓勵每個人活出自己真正的樣子。(王子豪提供)

如今,物以類聚成長為十一人的公司,對外強調「商業與藝術價值並進」,對內是「生活越有趣,工作越精彩」。「我們很確定靈感不會從電腦裡冒出來,一定是從生活、朋友、聊天裡出來;我做設計到現在最開心的不是賺錢,而是吃喝玩樂都可以解釋成在訓練自己」,他笑著說,「不論什麼事都有終端消費者,你越懂一般人,就越可以做出他們需要的設計。」

盡情體驗生活 好設計就在其中 

他形容公司裡氣氛很好,雖然工作辛苦但臉上都是笑容,不會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開開心心的做自己擅長的事,其他的就相信夥伴;大家的關係像朋友,所有人一起追逐共同的目標,同時滿足生活與工作的成就感,公司目標、客戶需求和KPI可以同時並進,「看到這樣,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

作為老闆,他坦承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管理公司,以前的管理方式不適用現在的年輕人,創意產業越限制越沒有創意,但沒有制度與階級也無法管理,因此目前採並行制:在創意會議裡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也有「嚴肅會」,他的角色就是老闆。「給公司小小的規範,其他時間都非常自由,我們規定上班時間但不打卡,所有制度因為人而誕生,休假制度優於政府規定;最後管理的核心會回到愛,公司的人就是物以類聚。」

「活出自己真正的樣子,物以類聚不會差。」

面對各占一半的年輕與長輩型客戶,他多聆聽,了解客戶的成就,從了解的狀態再給建議;與客戶之間不只是甲、乙方關係,而成為客戶的好朋友,因此回頭客和轉介的客戶很多,「我們只是幫客戶把產品包裝或活動、企業文化等,做成更貼近終端消費者的手段,設計如「翼」,扮演的是助攻的角色。」

「物以類聚」視覺整合公司從僅四人成長為十一人的團隊。(王子豪提供)
「物以類聚」視覺整合公司從僅四人成長為十一人的團隊。(王子豪提供)

想再擴編、有更多夥伴,這是給自己的里程碑;不過比起跳舞和設計,子麵更喜歡當leader,成就別人時更感到開心。「當年的實習生妹妹後來成為設計總監、更變成合夥人,讓我很驕傲,如果我有些能力能影響別人,帶更多夥伴進入戰隊,也許到了四五十歲時會有很多人感謝我,在我的派對上說:『很幸運當初遇見了你』,人生的未來好像就這樣就夠了,我要一直去發掘人,當很多人的伯樂…」

訪問子麵近一個小時,我想起很多已到人生下半場的朋友,回首來時路才驚覺為了事業、家庭打拼而忘了自己,子麵在三十出頭就認知要「做自己」是多麼可貴!

最近一本由劍橋醫學院學霸,阿里.阿布達爾(Dr Ali Abdaal)所著的《高效原力》(Feel-Good Productivity)就強調:高效能的關鍵在於「愉悅心態」,愉悅心態能帶動「創造樂趣→激發動力→提高生產力→創造樂趣…」的正向循環。子麵領悟做自己、快樂生活的重要似乎就印證了這本書的論述。

自認正能量很強的子麵,因為工作忙碌,身體和情緒有時崩潰,同事建議他做些快樂的事,所以最近他又開始練街舞了,練得肌肉痠痛,但心情很好,「這樣就夠了!」

外型看來仍像個學生的王子豪以設計創業已六、七年,他在趙心屏主持的podcast節目中毫不保留地分享從職業街舞舞者到非設計科班出身的創業歷程。(作者提供)
外型看來仍像個學生的王子豪以設計創業已六、七年,他在趙心屏主持的podcast節目中毫不保留地分享從職業街舞舞者到非設計科班出身的創業歷程。(作者提供)

聆聽趙心屏《人生從此不一樣》podcast專訪王子豪(約51分鐘)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前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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