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哥倫布日的長週末,臨時決定去緬因州賞楓。緬因州翻了三倍價的旅館讓我卻步,基於對AT的思念,我帶著一家人長途移動八小時,前去我曾投宿的Maine Roadhouse。
進入熟悉的玄關,布告欄貼滿AT徒步者的身影,女兒很快找到我停留的痕跡。此時,旅舍主人Jenns進入大廳,見到我們並寒暄幾句。我妹與Jenns說:「這位曾住過這裡。」Jenns立刻問:「你是SAVAGE嗎?」
太令人驚訝了,過了四個多月,從徒步淡季到旺季結束,來來去去的徒步者至少上千名,Jenns居然還記得我。Jenns給我大大的擁抱,跟在大廳的徒步者說:「他是SAVAGE,用九十天就完成AT!」我糾正她說:「九十五天啦。」Jenns說:「哈哈,對啊,SAVAGE一定相當懊惱!」
隔天,我們吃了豐盛的早餐,Jenns調侃道:「我記得SAVAGE早餐吃完七片鬆餅,飽到遲遲不能回到步道。」
離開Jenns的青年旅舍,我望著溫馨優雅的木屋,我也在布告牆找到曾經遇過的徒步者,那裡有我們一起在步道寫下的故事。
我尋找湯沃(Townward)的照片,最後他回來AT了嗎?
年底,我鼓起勇氣傳訊給湯沃,問他是否完成CYTC。
湯沃說:「準備踏上CDT時,已將近十月,山上的風雪逐漸到來,評估是有生命危險,所以在十月中旬返回工作崗位。」我在湯沃的社群媒體得知他在大雪年的PCT吃盡苦頭,如此決定並不意外。
湯沃在跳過溪水時踩上碎冰,差點被湍急的河水沖走,他形容那是只要想起來就害怕的經歷。積雪在太陽的照射下融化,不但遮蔽路跡,還形成想像不到的陷阱。他曾踩進塌陷的冰層,滑落深五公尺的凹坑。長時間待在雪地,湯沃罹患雪盲症,用有限的視力跟著其他徒步者的足跡往前,直到有人提醒那不是人或狗的足跡,而是熊,才讓他倖免於難。
某天,他與外國的徒步者相約凌晨三點出發,湯沃一直等到五點半,外國徒步者才從帳篷走出來,他們的溝通顯然發生問題。團隊徒步能提高安全,卻無法消弭太陽軟化冰雪後的風險,湯沃只能獨自啟程。經歷不穩定的雪地徒步,那晚,湯沃罕見的感到難過,他說:「我幾乎沒有與人一起徒步過兩次,除了SAVAGE,我永遠珍惜這個佛蒙特州和新罕布什爾州的徒步夥伴。」
我問:「你還想再次挑戰CYTC嗎?」湯沃回說:「我保持開放的態度,但需要幾年時間,重新準備。」
AT真的相當崎嶇,尤其跟著湯沃的年度三冠王步調,更讓一切變得艱鉅不已,但不得不承認,我已深深愛上步道的冒險生活。我不禁想像,如果繼續走下去,我看到的步道又會是什麼模樣?
湯沃知道我對CYTC也感到興趣,便說:「我們需要修正幾點錯誤,讓挑戰變得更合理更順暢一點,例如二月,甚至一月就出發。」「我們需要更嚴格的飲食計畫。」
湯沃自顧自將我納入計畫,我也不否認兩人組隊更理想,因為能夠一路完成AT,若非出於他的激勵,我大概很難獨自完成。
*作者SAVAGE,飄泊的台灣人,熱愛山林,旅居紐約。本文選自作者新作《野蠻人徒步日記:阿帕拉契山徑90天》(蔚藍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