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總統於7月21日宣布退出今年美國總統大選，主因是前一個星期的民調數字顯示他不但在搖擺州落後川普，在許多傳統民主黨佔優勢的藍州，也漸居下風。照這樣的情勢發展下去，民主黨很可能在總統大選大輸，連參、眾兩院也將一併丟掉。眼見金主一面倒轉向，黨內建制派要求換人的聲浪此起彼落，再加上身染新冠，拜登終於不得不承認大勢已去，黯然退選。這個決定，雖然遲來，但還算明快，也實現了拜登在2020年大選時作為連結下一個民主黨世代之總統的承諾。
退選後，拜登馬上明確表達支持賀錦麗副總統代表民主黨參加總統大選，而非主張另辦初選推舉候選人，主要原因有二：首先，因為只剩一百天，根本沒有時間讓民主黨內的可能競爭者各提政見、巡迴造勢、競選辯論、增加知名度，然後選出候選人，繼而協調政見、整合組織、分進合擊。賀錦麗的全國知名度，加上她可以馬上合法地接收拜登的總統競選組織、團隊和資金，就明顯非其他黨內競爭者可企及。其次，在過去幾次的總統大選中，民主黨的選舉機器已成功建立起整合黨內派系，以團結支持最可能獲勝的候選人、一致對外的機制。這個機制在2008年勸退了希拉蕊，在2016年勸退了拜登，在2020年勸退了桑德斯。賀錦麗在不到三十六小時內就獲得了贏得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提名所需的代表人數，證明了這個機制運行得非常有效。
賀錦麗的出線在民主黨選民心中激發出一波出乎意外地強烈的熱情、興奮和動力，二十四小時內募得八千一百萬美元，即為明證。某種程度上，這股風潮乃是對拜登6月27日糟糕透頂的辯論表現所引發、夾雜著受騙、失望、沮喪、憤怒等情緒之失落感的強力反彈。再者，賀錦麗非常春藤名校的學經歷、偶而旁若無人的笑聲、陶然自娛的舞姿、及媽媽「人不是從椰子樹掉下來」的教誨，雖然不符大家閨秀的風範，卻在網民心中建立起「活出自我、俗而有力」的形象。此所以短短幾天內，TikTok就充斥了圍繞著賀錦麗的特立獨行所創作出新奇有趣的迷因(memes)；天后碧昂絲(Beyonce)慨然同意將Freedom這首歌借給賀錦麗作為競選主題曲；英國女歌手Charli XCX說賀錦麗就是Brat(率性而為的女性)。江湖傳說泰勒絲(Taylor Swift)極有可能也會出手。
拜登的團隊一直想把今年的競選基調定位為對川普的紀錄與言行的公投，但因為拜登的年紀問題與心智表現，民眾的焦點反而都集中在拜登身上，而非對川普嚴加檢驗。賀錦麗取代拜登後，有望將原定的競選主軸拉回；另外，「年紀」將持續成為主要議題，只是這一次，比川普年輕近20歲的賀錦麗將大力質疑川普的年紀及相關心智退化是否會造成擔任總統的障礙。同時，賀錦麗也會善用年輕的本錢，大幅增加競選活動的頻率、強度與範圍，在活動數量上完勝川普。
賀錦麗以強力捍衛司法的實用主義者的定位，參與2020年民主黨的總統初選，最後因政治意識形態不夠偏左和政策準備不周，鎩羽而歸。這樣的背景在今年的總統大選反而將與川普形成再強烈不過的對比：檢察官之於重罪犯；溫和實用主義者之於極端民粹主義者；婦女生育自由的捍衛戰士之於剝奪憲法墮胎權的始作俑者；少數族裔的平權關懷之於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
當女性國家元首在世界許多國家都不再是新鮮事時，許多美國人仍然覺得要選出女性美國總統仍有很長的路要走。希拉蕊·柯林頓(Hilary Clinton)在2016年證明，女性可以在總統選舉中贏得普選。因為賀錦麗這次面對的川普比八年前的川普更弱，所以她有很好的機會在選舉人團票也勝出，一舉締造歷史的新紀錄。正是這種參與創造歷史的感覺將刺激出美國女性選民前所未有的投票率，幫助她衝過終點線。
＊作者為清大資工系合聘教授，本文原刊《奔騰思潮》，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