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者家屬要的是什麼?多年來以法律專業協助被害者,黃致豪說,他們最需要協助的有3個面向,若無法被保障會滿足,被害者心中的無助感、挫折感都會漸漸累積,仇恨也會加深。
一是處理失去至親好友心中悲痛的問題。黃致豪嘆,在台灣被害人扶助系統中,主流並不會重視心理層面的扶助與重建工作,「當我們面對傷痛要走出陰影,若沒有適當的人告訴你怎麼做,傷痛不會雨過天晴自己走開……」
二是經濟扶助。黃致豪說,鄭捷隨機殺人案奪去4條生命、傷害22個人、加上鄭捷自己的家庭一共讓27個家庭破碎,這訴訟過程到訴訟結束後,政府究竟提供了什麼急難與持續的經濟援助?「台灣現在做的,只有人員跟預算都不夠的犯罪被害人保護協會,他們也是非常非常艱辛……」
三是「聽不懂」,那些法律用語對一般民眾來說太艱澀,他們想知道為什麼也無從得知。黃致豪說:「我遇過許多被害者與被害者的家人,他們覺得最深切無力的是為什麼法律人在法庭上使用的語言我聽不懂,我沒辦法參與,我沒辦法在案件知道每個我需要問、需要知道答案的問題,為何沒有人替我問……」
被害者家屬要的並不只是「一命換一命」,黃致豪說他們的面貌並不單一、心靈不蒼白,讓他真正感到蒼白的,是「看到我的同胞無法忍受被害者有多重面貌、多重盼望的時候,覺得被害者必須仇恨、必須一命換一命的時候,那才是讓我感到難過的……」
「死刑很爽,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黃致豪坦言,像包青天那樣不分輕罪重罪、只要不爽就可以砍頭,看了會「爽」他是可以理解的,但問題是:「你有沒有想過陳世美為什麼被砍頭?是因為他背叛太太!」
「所有的犯罪都有成形的機制,不是有人一出生就是殺手,所有人在成長的歷程都可能有問題,如果你找出問題癥結,我們就有機會避免孩子成為強暴犯、成為殺人犯……」這是黃致豪跟許多受害者家屬都想知道的「為什麼」,他說人們犯罪像孩子功課寫錯,而這社會對待做錯功課的孩子,竟是叫他把功課撕掉、明天不要上學了。
「每一個犯罪者是社會失敗的表徵,這表徵是用來提醒我們哪裡做錯了。我們輔導孩子功課的時候,你不會因為他做錯說『來這邊剪下來』、『我們把功課撕掉,明天不要上學了』……犯罪就是一起做功課,再做一遍,越嚴重的犯罪人就要再多做,不是把這一頁撕掉事情就不會再發生。」
「每個法官都提教化可能性,翻遍書籍卻找不到」
對於殺人犯,黃致豪當然不只碰過一個法官告訴他「此人無教化可能性」,幾乎每個都說,但他翻遍精神科學、心理學、教育相關書籍,竟找不到何謂「教化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