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在奧斯卡盧薩,跟往常一樣,川普在臺上振振有詞地列舉出一連串逍遙法外的墨西哥罪犯,說他們獲准「四處遊蕩,開槍傷人,殺人犯法」。他把這個現象描述為美國的嚴重隱憂:「問題這麼嚴重,但卻沒有人想要拿出來討論。」他提醒臺下群眾先前他去拉雷多的小故事:「我跟飛機駕駛說:『拜託你們,飛行路線不要離邊境這麼近。稍微靠我們國內的方向一點。』靠近邊境實在太恐怖。」他說,等他回到紐約時,妻子迎接他的時候已經是笑中帶淚。她對著川普說:「你從邊境安全回來了!」然後哭了出來。一如往常,川普也講了某個非法移民殺人的例子(他說,「那頭畜生壓根就不該在美國」),並且向愛荷華州民示警,就算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感受不到威脅,還是得處處提高警覺。他說:「如果人民不敢在自己的國家四處走動,那實在是太糟了。這讓人難以置信。平心而論,在愛荷華州沒有那種問題。但其他地方的情況實在很糟。」
聽到川普像這樣老是把邊境問題拿出來大做文章,讓我想起兩年前我終於回國時,在機場看到的那本邊境巡邏隊手冊,上面除了有華盛頓紀念碑(Washington Monument)與盛開櫻桃樹的圖像,還寫著「歡迎來到美國」。手冊所塑造出的邊境形象讓人感到安心,覺得受到歡迎。但「邊境」在川普的話術中有另外的功能:邊境成為一個把混亂與安全隔開的中間地帶,是用來區分「他們」與「我們」的。當我跟史蒂芬妮聊起移民問題,她說自己是因為喜歡川普才開始注意到他討論的移民問題,而她的結論是:「關於邊境安全的問題,他說的百分之百正確。」
走到禮堂外,我遇見建築工人朗恩.詹姆斯(Ron James),他身穿一件T恤,上面的標語
寫著:「每個非法入境的胡安都回家去吧!」我跟他說,我實在沒想到會在愛荷華看到那句標語,因為這裡離墨西哥很遠啊! 他說:美國的文化正因為「外來者的入侵」而遭到侵蝕,他還說「我們都要被沖進馬桶裡了」。最適合川普高談闊論的地方並非邊境,反而是美國內陸地區,尤其是那些人口絕大部分是白人,但拉丁裔移民人數持續上揚的地方。以愛荷華為例,州民中的白人仍然維持百分之九十的高比例,但自從一九九〇年迄今拉丁裔人口卻已經成長為五倍以上,他們主要都是為了乳製品農場、生肉包裝廠與一般工廠的工作而來的。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調查發現,最不可能支持在美墨邊境上築起高牆的人,反而是那些居住地距離邊境不到五百六十公里的人。跟其他右翼民粹主義者一樣,川普發現美國有不少民眾因為多元化程度提高而感到不安、恐懼或心存抗拒。在他們的想像中,周遭世界的改變程度比實際上還要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