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邊境:《牛津植物學家的野帳》選摘(3)

2024-12-23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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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索羅古德為了植物多次命懸一線的刺激冒險,搭配栩栩如生的精巧插圖將所到之處的自然景觀一次呈現在讀者眼前。(示意圖)

作者索羅古德為了植物多次命懸一線的刺激冒險,搭配栩栩如生的精巧插圖將所到之處的自然景觀一次呈現在讀者眼前。(示意圖)

碎石片在沙地上像玻璃一樣閃爍亮光,柱子般的棗椰樹構成整齊對稱的長矩形森林。烈日下,一切都閃閃發光。藍綠色的霧氣朦朧了地平線。我們行經措法爾(Tzofar)後,植被逐漸消失,只有帶溝槽的岩壁下方平坦處,密布著豬毛菜(saltwort)灌木叢錯雜的骨架。天空萬里無雲,大地白得耀眼,到處都有沙土堆成的小小金字塔,整潔細膩地像細砂糖。萬物都是單調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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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們看見紫色。「停車!」我們大喊,奧利急踩煞車,車子發出一陣吱呀聲後在路邊停下。我和達緩步走向我們發現的管花肉蓯蓉。紫色的花朵纖薄嬌嫩,像剛破蛹的蝴蝶。周圍環境的荒涼,顯得它生氣蓬勃;雖是植物,不知怎的,竟還更像是動物,我能想像它在我面前一拳破土而出的樣子。這種獨特紫花型態的管花肉蓯蓉,以前在此地是記錄在「Cistanche salsa」(鹽生肉蓯蓉)這個學名底下,但我們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分類不對:鹽生肉蓯蓉有毛狀苞片(這一類植物的重要特徵),但眼前所見的苞片像蠟一般光滑。我們仔細觀察,檢視花朵內部,把苞片貼平在牛皮紙上進行測量和速寫(魔鬼藏在細節裡)。之後我們為它起了新的學名:「Cistanche violacea」(鑲紫肉蓯蓉),也就是管花肉蓯蓉無毛的紫色種,常可見於北非一帶。但說實話,此時此刻我才不在乎它該叫什麼名字,或者該被怎麼界定,它生長在此就是美的化身——它的存在就是美。

媒體書摘2配圖。(一卷文化)
索羅古德在中東邊境遭到士兵盤查。(一卷文化)

混沌是自然的法則;只有人類做著秩序的夢。

——亨利・亞當斯(Henry Brooks Adams),一九〇七年。

回到車上,我們發現奧利正忙著處裡一塊沙漠一年生植物。我猜他現在應該不想再看到管花肉蓯蓉了。我們沿著大路疾駛向伊拉特(Eilat),以色列最南方鄰接紅海的港口。我們把車停在一片白牆斑駁的度假村外圍,附近有許多鏽紅色的三角形石堆。我們在一條岩溝裡看見百簕花(Blepharis attenuata),爵床科(Acanthaceae)下一種滿身尖刺的植物,看似上下顚倒的藍紫色花朵從尖刺間探出,活像伸出舌頭喘氣。南方這裡地理條件嚴苛,沒有太多可看的,所以我們拋下海崖,往西朝西奈半島邊境前進。

我們在邊境巨大的鐵絲網圍籬底下戳探植物。一輛龐大的坦克隆隆駛過。一名士兵在遠處,滿臉懷疑地看著我們。他不會知道我們在觀察皺葉盤果草,也就是勿忘我(勿忘草)的遠親,他八成也不在乎。皺葉盤果草有小小的李子色果實,像氣球一樣拴在莖上,彷彿轉眼間就會飄走。這株植物長得意外茂盛,簡直像有人在這個沙漠角落悄悄替它澆水——或尿在上面。「我們走吧。」奧利突然開口,「邊境的人容易疑神疑鬼。」我們魚貫上車,但就在出發之際,一名士兵揮手攔住我們。奧利放下副駕駛座車窗,也就是我的座位,俯身越過我和士兵交談。士兵看起來確實疑神疑鬼,揮著手上的大槍,槍口指著我的手臂。經過簡短熱烈但我聽不懂的交談後,士兵收起槍退開,車窗再度滑上,我們重新上路。我問奧利方才什麼情況,他輕輕一揮手沒有回答。達吿訴我剛才士兵手上拿的是哪一種步槍,說明它何以那麼巨大。聽起來比一般的槍械危險很多,但我也不懂。

牛津植物學家的野帳立體書腰。(一卷文化)
牛津植物學家的野帳立體書腰。(一卷文化)

*作者克里斯‧索羅古德(Chris Thorogood),牛津大學植物學家、插畫家和演說家,現任牛津大學植物園副主任兼科學部主管、菲律賓大學客座教授,也是倫敦林奈學會會員、牛津大學李納克爾學院初級研究員。本文選自作者著作《牛津植物學家的野帳:從IKEA到火山口,一趟勇往「植」前的全球採集之旅》(一卷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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