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不斷地穿衣、脫衣… 死刑犯的最後一天到底在想什麼?

2015-10-03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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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劇場專題,「死刑犯的最後一天」一劇導演張哲龍,本身也是思劇場的藝術總監,張哲龍說,這部劇並不是要生硬的講死刑存廢等等的道理,而是透過戲劇表現,讓觀眾進到更深層次思考。
褶子劇團團長張哲龍本身也是思劇場的藝術總監,張哲龍說,這部劇並不是要生硬的講死刑存廢等等的道理,而是透過戲劇表現,讓觀眾進到更深層次思考。(曾原信攝)

由於碰觸到敏感的死刑議題,製作團隊難免擔憂讓司法界人士有「外行人裝內行」之感,因此陳以文及張哲龍主動聯繫司改會及廢死聯盟,透過大量閱讀相關資料,以及實地訪談曾被判死的司法受害者蘇建和及徐自強等人,了解死刑犯的心理狀態及真實監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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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自強曾說:每天燈暗時才知道明天又可以再活一天

問起所有訪談中是否有印象最深刻的片段,陳以文沉思片刻後堅定地說「有」,他提起日前獲判無罪的徐自強曾說過「每天燈暗時才知道明天又可以再活一天」,由於台灣被判死刑者並不知道死刑何時執行,因此從被判死的那天起,他們的人生便陷入了無盡的等待中…。

思劇場專題,知名電影編劇陳以文表示,舞台劇死刑犯的最後一天發想自法國文豪雨果所著小說「某個死刑犯的最後一天」,陳以文在劇中飾演死刑犯。
陳以文所有訪談中印象最深刻的片段,是日前獲判無罪的徐自強曾說過「每天燈暗時才知道明天又可以再活一天」。(曾原信攝)

聽到鐵門聲就先換衣服 關上鐵門再換下 

「所以你就一直等著,今天好像開鐵門,有人要來提人,因為一般進出不會開大鐵門,一定是有一群人那時候會開鐵門,我記得在徐自強的訪談裡也好、紀錄他的文章也好,這段是印象很深的,那時候執行死刑是晚上嘛!所以每天晚上如果有人開大鐵門,他就會覺得是不是我?是不是有人要來提我?他就會穿好衣服,等那些腳步聲走了,提了別人、關了鐵門,他又會把衣服換下來。」這段深植於陳以文腦海中的訪談,化為劇中死囚更衣的橋段,這「死前穿新衣」的習俗融入,成為雨果小說文字外、這個舞台劇的一大亮點。

「所以在那樣的生活之下,他很容易形成我就好好地過這一天,因為你也沒有別的選擇,雖然這一天你是被關在監獄裡,但你也只能好好過這一天…」陳以文認為這是一件相當反諷的事,他說許多活在自由空氣裡的人,常常用這句話來形容自己的生命觀,彷彿這樣講頗有智慧,或能藉此獲得5分鐘甚或幾小時的好感受,但卻不像死刑犯每天必須真的面對「最後一天」的處境,但他在徐自強身上的確看到了這樣的智慧,「他(徐自強)就真的顯現出這樣的智慧,你會感覺到他的確這樣子實踐地,不管他是主動還是這場悲劇讓他變成這樣,但他的確是用如何『過好今天』來過日子。」

高等法院1日更九審判決出爐,改判徐自強無罪,20年來首次的無罪判決,也令法庭內的支持者不經高聲吶喊,更是響起了一片掌聲。(取自徐自強案:正義還在路上臉書專頁)
徐自強曾在訪談中表示,執行死刑是晚上,所以每天晚上如果有人開大鐵門,徐自強就會覺得是不是我?是不是有人要來提我?徐自強就會穿好衣服,等那些腳步聲走了,提了別人、關了鐵門,徐自強又會把衣服換下來。。(取自徐自強案:正義還在路上臉書專頁)

與徐自強的對談,也是陳以文第一次那麼貼近受刑人,進而改變他許多想法,「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還滿震撼的,因為我們大部分的人平常不會太關心司法或者受刑人,也就很自然地像雨果的小說或者劇情中提到的,我們就會當他們『本來就是一片空白』。」

從法國雨果到台灣舞台 加入人情味

在編寫劇本的過程中最困難的部分是什麼?陳以文說還是「貼近台灣」的部分,由於雨果的原著作品有著很強的文學性,但如果照單全收,很容易變成主角不斷朗讀文字的狀態,要想辦法轉化為事件、變化成人的感受及反應來呈現,因此最困難的就是從第一版改到第二版時,既要保留雨果的文學性、又要加入台灣的人情味,漸漸的,朋友、媽媽及妻子等原著中並未真實出現的角色才會出現,「裡面最打動我的地方並不是一個人的部分,很多地方是因為主角與人接觸才感覺到,透過戲劇與人的接觸才感覺到的情感狀態,才會往舞台劇的方向編寫。」

思劇場專題,知名電影編劇陳以文表示,舞台劇死刑犯的最後一天發想自法國文豪雨果所著小說「某個死刑犯的最後一天」,陳以文在劇中飾演死刑犯。
即使原著及劇本中都傳達出濃濃的關懷及對死刑的反思,陳以文卻擔心會變成一齣「講大道理」的戲劇。(曾原信攝)

不是講大道理 戲劇就讓觀眾用情感去感受

即使原著及劇本中都傳達出濃濃的關懷及對死刑的反思,陳以文卻擔心會變成一齣「講大道理」的戲劇。他說,既然透過戲劇就希望能讓觀眾用情感去感受,至少未來在面對類似事件或是法規上爭議時,觀眾可以因為曾經感受過小說或戲劇,而能用不同的角度及多一點的理性來看待這件事情。好比劇中加入原著中並沒有的死囚與受害家屬對談,就是讓現實生活中難有交集的兩端能在戲劇中對話。

採訪後記:聽著劇中淺顯易懂卻透著許多哲理的對白,我的腦海中竟浮現許多過去採訪過的受害家屬或者受刑人面孔,也許就像陳以文說的,死刑犯從來都不是「一片空白」,他們和所有人一樣,都是有血、有肉、有著思想和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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