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存廢」對台灣社會來說一直是個敏感話題,尤其近2年來重大刑案頻傳,每當重大刑案發生時,種種矛頭便射向廢死團體,任何廢死言論皆成為箭靶。張哲龍說,最早收到劇本時,並沒有太多人在探討死刑議題,但當他讀完劇本開始構思戲劇時,社會卻突然發生許多隨機殺人案,死刑成為熱門話題,一時之間團隊也相當擔心,會被外界認為推出《死刑犯的最後一天》是刻意炒作死刑存廢議題。
藝術家責任是把問題提出來 讓觀眾去思考、找解答
「我們並不是站在(死刑)廢除與否的角度來討論這件事情。」張哲龍說戲劇或者藝術家的責任是把問題提出來,讓觀眾去思考、找解答,這才是戲劇最大的責任,而不是給答案,「如果給答案,那就是廣告,那就是政令宣導。」因此他並不希望像教科書般地講些大道理,僅希望能在由媒體主導風向的輿論型社會,提供觀眾另一個角度的思考方式。
為了瞭解真實的監獄面貌及死刑犯心理,演員及整個製作團隊都做了不少功課,劇團找來廢死聯盟及司改會幫忙,透過大量閱讀相關資料及訪談讓劇本能更逼近現實,並請曾被判死的司法受害者徐自強來思劇場講述經驗,徐自強的死囚經驗讓張哲龍相當震驚,而除了震驚外,最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人類世界的共通性。
死刑犯兩百年前的對話 至今仍然適用
「應該說人類的世界是共通的,雨果那個年代寫下的東西,跟我們後來在採訪徐自強、蘇建和的時候,竟然經過一百年、兩百年都還是雷同的,而且不只是情感,還有執行的過程,死刑的型式不同,現在是槍決、過去是斷頭台,可是在情緒、還有對話,竟然有很多雷同之處,例如說獄卒跟死刑犯的對話,我們覺得起雞皮疙瘩,人類竟然那麼相似,死刑到現在竟然大家討論的話題都還一樣。」
距離雨果創作此書的年代又過了將近兩百年,如果在這兩百年來,人類面對死刑還是在同樣的問題上打轉,那算不算一種可悲呢?張哲龍並不這麼認為,他說可悲的並不是台灣廢死與否,可悲的是台灣人「還沒有機會好好討論這件事情」,好比某些國家可能已經在這一、兩百年內討論完畢,並決定是否廢除死刑,但台灣卻還是連討論的空間都很少,他並感謝這齣劇也讓自己關注這些事情。
金鐘影后朱芷瑩:從不關心死刑到改變想法
張哲龍並不是唯一一個因為這齣劇開始關注死刑議題的人,陳以文及朱芷瑩同樣因為這齣戲而對死刑有了不同的看法,靠著演出客家劇場「新丁花開」勇奪金鐘獎戲劇節目女主角獎的朱芷瑩,言談裡充滿對劇場的熱愛,說戲劇出身的自己回到劇場演戲就好像「回家」一樣。在劇中分飾死囚妻子、母親及受害家屬3個角色的朱芷瑩說,為了讓每位演員揣摩好不同立場、觀點的角色,劇團建立了一個資料群組,每當看到相關的報導及資料便丟上去跟其他人分享,當提起過去訪問被害家屬的經驗時,她馬上興奮地向我詢問相關報導,說希望能參考揣摩,認真的態度讓人頓時了解「影后就是影后」。
這樣認真蒐集資料、揣摩角色的過程改變朱芷瑩的某些想法,她說在演出《死刑犯的最後一天》前,自己並不特別關心司法、死刑議題,也不覺得這個議題與自己息息相關,即使直到現在,她仍不希望《死刑犯的最後一天》有明確「支持」或「廢除」死刑的立場,但在揣摩角色的過程中,想法確實一點一滴地改變了。「我過去每次看新聞也是跟大家一樣罵這個就是該死阿,不會思考太多,會被媒體、新聞帶著走,媒體給我什麼觀點就會順著那個觀點來思考,但是現在我可以從不同的觀點。」她笑笑地說,演出《死刑犯的最後一天》後開始想從不同角度挖掘出事件背後的真相,這是演出後較大的收穫。
對死刑想法的改變也反映在戲劇角色的安排上,朱芷瑩說過去某一版劇本中的主角其實像徐自強一樣是被誤判的,但在她與張哲龍有一次看到死刑犯的專題報導後,開始意識到如果要更貼近大眾想法中的死刑犯,「死刑犯必須真的有殺人,他必須真的有犯錯。」才能讓觀眾進一步去思考死刑犯犯案後是不是也會懊悔、也會痛苦,才能引導觀眾有不同面向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