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G20峰會上最惹人注目的,無疑是美中領袖會晤是否打破貿易戰僵局。外界一直對這次川普(Donald Trump)與習近平會晤抱著希望。
一個會議結果,中美各自表述
客觀而言,兩國首腦在這樣的峰會中,如果沒有成果是難以想像的。雙方在此前也不斷釋出「和風」。中國方面一直宣傳雙方如何開始接觸,美國方面也不遑多讓。雖然川普曾威脅「可能對剩下尚未徵稅的二七六○億美元中國商品開刀」,又說「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中美談判小組的方案」,但最近兩年,川普這類反反覆覆的姿態都被看透了。
會議不出意外地有成果,一句話概括:中國做出相當大的讓步換來美國暫時停火九十天。
原先安排峰會只有一個半小時,但雙方臨時同意提早一小時開始,於是實際開了兩個半小時。雖然雙方都形容會議進行得非常「成功」,可以想像,會議之所以臨時加長,唯一的原因是協議的不少內容,需要在會上而不是會前敲定。美原先傳出鷹派貿易顧問納瓦羅(Peter Navarro)不參加會議,但最終還是出席;相對的,溫和派商務部長羅斯(Wilbur Ross)則未出席。這意味著川普最終傾向於強硬姿態。有理由相信,會議之所以臨時延長,就是川普想在會議上迫使中國讓步更多。
會議同樣可能為如何發表聲明的問題花了相當工夫。雙方沒有發出共同聲明,而採用各自表述。惟在這樣級別的峰會上,各自發表的正式聲明也要經過雙方確認,不可能讓一方自說自話。
可以看到,雙方各自發表的聲明在有關貿易戰方面的內容差異極大。
中國《新華社》的聲明:「兩國元首達成共識,停止加徵新的關稅,並指示兩國經濟團隊加緊磋商,朝著取消所有加徵關稅的方向,達成互利雙贏的具體協議。中方表示,願意根據中國新一輪改革開放的進程以及國內市場和人民的需要,開放市場、擴大進口,推動緩解中美經貿領域相關問題……。」
怕被指讓步太多,對內宣傳刻意模糊
而根據白宮發表的聲明:美國同意在明年一月一日,對價值兩千億美元的中國產品關稅稅率保持在一○%,而不是按原定計畫提高到二五%。中國同意購買「數量非常大」的美國商品,而且「立即從我們的農民那裡購買農產品」。雙方還同意,立即開始有關結構性改變的談判,這些結構性改變涉及強制技術轉讓、知識產權保護、非關稅壁壘、網路入侵和網路盜竊、服務業和農業。如果雙方在九十天期限內未能達成協議,一○%的關稅將會被提高至二五%。白宮也聲明,習近平對核准高通(Qualcomm)收購恩智浦(NPX)案持開放態度。
兩者對比,中國聲明完全缺乏細節。用「停止加徵新的關稅」,完全迴避了九十天的談判限期及若談判無結果美國將加徵關稅。中國只強調開放市場和擴大出口,也迴避了談判「結構性改變」的問題。沒有提及「強制技術轉讓、知識產權保護、網路入侵和盜竊」等具體問題,而用「中美經貿領域相關問題」概括。中國沒有提及「立即進口美國農產品」的承諾,也沒有提及將對「高通─恩智浦協議」放行的問題。
中國之所以故意迴避這些問題,是為了避免在國內被指讓步太多。畢竟中國的讓步都是具體和實在的:不進口美國農產品和禁止「高通─恩智浦協議」,都是中國以前反擊美國的措施。
在農產品方面,中國進口美國農產品大都是國有企業採購,關稅多少不是影響進口與否的主要因素,政府是否允許國企進口才是關鍵。在中國提高關稅後,進口美國大豆一下子減到零,顯而易見不是市場經濟的行為。現在中國答應立即進口農產品,可想而知關稅之類的問題變得再也不重要了,增加的關稅就由中國國企進口商承擔;對中國政府而言,就是左手轉右手而已。
在半導體產業龍頭之一美國高通公司收購荷蘭公司恩智浦半導體案件上,中國一直要求高通放棄恩智浦的絕大部分專利才考慮放行。但高通是為了獲得恩智浦的專利才收購的,若放棄這些專利,高通為什麼還要收購?中國的建議無非是強人所難。其實高通收購在其他國家都放行了,這意味著高通獲得這些專利並沒有構成市場壟斷。中國明知在法理上無法阻攔,就一直拖著不完成審核,以此報復美國貿易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