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於日治時期挺身批判殖民政府的作家,為何在國民政府來台後一個個淪為「匪諜」?世界人權日前夕的今(9)日,促轉會進行第二波白色恐怖時期有罪判決撤銷公告儀式、名單高達1505人,其中作家楊逵、葉石濤、王白淵、朱點人、藍明谷、鍾平山等亦在其中。當今台灣人可能聽說過楊逵的作品《送報伕》、《壓不扁的玫瑰》(原名《春光關不住》),卻鮮少人知道他在白色恐怖時期坐牢12年,而這段近70年冤屈,終於在今日平反。
楊逵出生於1905年,日治時期曾因參與社會運動遭捕,前後進出牢獄10次,他在《壓不扁的玫瑰》寫下日本戰時台灣人被迫投入戰爭的辛酸,批判日軍暴政;然而在台灣回歸當時所謂「祖國」即中華民國之後,敢於挺身對抗日本殖民的楊逵,卻先後捲入二二八與白色恐怖之禍。
罪名:「共同以文字為有利於叛徒之宣傳」
1947年,楊逵曾在二二八事件一度遭判死刑,之後因身分非屬軍人改判3個月;1948年,楊逵與同儕起草《和平宣言》獲罪判刑12年,於1951年進綠島服刑;據促轉會提供資料,楊逵當時被控罪名是「共同以文字為有利於叛徒之宣傳」。
挺身對抗殖民卻淪為「匪諜」的作家還有王白淵。據《民報》報導,王白淵於1937年被以「抗日分子」罪名判8年懲役,戰後雖歡欣認為終於可以「回歸祖國」,卻在二二八事件發生時遭逮捕、羅織叛亂罪名;1950年又因吳坤煌案受牽連,被控「知匪不報」判刑2年,1962年又被以「叛亂嫌疑」為由遭拘留。
黨外雜誌《美麗島》創刊 楊逵任社務委員
歷經12年冤獄,楊逵有幸活著出獄,1979年黨外雜誌《美麗島》創刊時擔任社務委員。但不是每個作家都能撐過白色恐怖、繼續為社會發聲。例如作家藍明谷,據女兒藍芸若所述,她到44歲以後才知道父親不是「匪諜」、不是壞人,父親是因看到二二八事件時期政府殘暴屠殺百姓,才加入當時基隆中學校長鍾浩東創辦、批判國民黨政府的地下報紙《光明報》,捲入基隆市省工委案,在1951年被槍決,那一年藍芸若才2歲。
作家朱點人(筆名,原名朱石頭,後改名朱石峰)亦是犧牲者之一。朱點人的作品在日治時期被迫走入地下,戰後因為不滿二二八事件而加入地下黨,之後於1949年遭逮捕、1950年被槍決。
一代文人於白色恐怖時期所受冤屈,時隔近70年終獲平反,而促轉會第二波1505筆名單中,也有27筆為原住民政治案件。副總統陳建仁於今日撤銷公告儀式上指出,1950年代許多原住民為了追求部落能更好、家鄉能更好而被處決或長期監禁,為了部落努力卻蒙受不白之冤,歷經幾十年才能在促轉會處理下得到平反,陳建仁盼「每個受難者家屬心中都要有光明的角落,在民主法治發展過程中越來越好而且尊重人權。」
只是希望自己的家鄉更好卻成為「匪諜」,有罪判決撤銷名單的上千筆姓名都有故事,在楊逵、王白淵、朱點人、藍明谷、鍾平山之外,還有更多那個時代的年輕人等待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