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恐怖受難者回憶:感慨啊,一條人命就隨便被槍斃了!

2015-12-0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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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恐怖受難者吳聲潤。(曾原信攝)

白色恐怖受難者吳聲潤。(曾原信攝)

景美人權紀念碑4日落成,紀念碑佈滿7628位白色恐怖受難者的姓名,紀念那段充滿恐懼氛圍的歷史。每位受難者深刻、慘痛的經歷,被縮小成一個個印度黑石,刻上名字和刑期,將故事鑲嵌在紀念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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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773位受難者遭到判刑槍決,或是在逮捕過程中就被當場擊斃。受難者吳聲潤在這些犧牲者的名單中,找尋好友傅慶華的名字,當他找到時,回想起當年的遭遇,不禁悲從中來,在現場放聲大哭。

只因幫工人爭取工資  被誣指是共產黨、思想左傾

吳聲潤站在傅慶華的名字前,一手貼著紀念碑,一手掩面大哭,在旁人的攙扶下走到椅子上休息,才逐漸平復情緒。他回憶28歲時,和同樣年紀的傅慶華,兩人在一間機械工廠擔任技術員,「當時我們思想比較先進一點,同情工人的工資低」吳聲潤說,所以他們就替工人向工廠爭取多一點薪資。

不料,當時有政府特務偽裝成工廠的職員,指控傅慶華和吳聲潤兩人是共產黨員,「思想左傾」,導致他們遭到逮捕。遭捕入獄後,被認為是領導者的傅慶華判死刑,吳聲潤則是判刑10年。

吳聲潤表示,被抓到警備司令部後,送到軍法處判刑,然後再到內湖國小集合,準備被送去「火燒島(綠島)」服刑。

「當我到內湖國小集合時,沒看到他(傅慶華),我就知道他被槍決了。」吳聲潤說。他記憶清晰地指出被送去綠島的那天,是1951年5月17日。

看到紀念碑的落成,吳聲潤心中感慨萬千。他說:「很感慨阿! 一個人的生命,就為了政權,被隨隨便便槍斃了。」

因為白色恐怖  斷送留學美國前途

高齡近9旬的韓佐樑,幸運地死裡逃生。韓佐樑在1970年時順利考取經濟部的公費留學生,當時43歲的他,正滿懷期待要前往美國求學,但在送審出境文件時,不知理由地莫名其妙被抓走、判刑。「那時候半夜被抓走,家人都不知道抓到哪裡」韓佐樑說。他表示,原本被判死刑,後來改判10年。但去美國留學深造的前途也因此斷送。

韓佐樑說,他一位叫蘇爾挺的學弟,當年放棄北京大學,跑來台灣念台大,但因為參加學生運動、批評時政,就被捕入獄。蘇爾挺在特務刑求下,堅持不屈從,也告訴其他受難者,千萬不要被特務誤導,而去承認任何事,「因為那是國民黨的伎倆」。但最後蘇爾挺還是遭其他人供出,難逃槍口。

台灣地區政治受難人互助會秘書張曉霖
台灣地區政治受難人互助會秘書張曉霖,指著紀念碑上刻有父親姓名的位置

沒有審判  人被載去往海裡丟

代替父親出席活動的政治受難者第二代張曉霖,轉述父親張敏生在白色恐怖期間的經歷。張敏生是山東人,因為懂一些英文,因此在青島一間警察局內,負責翻譯、排解美軍和當地民眾的衝突事件。但當時局內有一名共產黨員,被國民黨破獲後,整個局裡的所有人都被抓走。

「什麼審判,拍謝,沒有審判!」張曉霖說,只要被認定是匪諜,或是反國民黨傾向,「每天晚上被載出去往海裡丟。」但由於後來國民黨打敗仗,共產黨解放青島,張敏生得以逃過一劫來到台灣。

張敏生到高雄先避一陣子風頭後,前往台北找他的學長于凱,但因為于凱是被特務盯上的學生會成員,因此張敏生不久後也被特務找上門,這一關,就關了15年。

當時連在獄中都有特務裝成的囚犯,慫恿其他囚犯供出別人是政治犯。當中就有一名囚犯被策動成功,供出張敏生,但最後他良心過意不去,翻供是自己記錯了,張敏生才免於災難。

張敏生將這段歷史告訴張曉霖後,要張曉霖保護好這段口述歷史,不要讓歷史被扭曲,「我爸跟我說,不然哪天在下面(指陰間)會面,會把我打死。」張曉霖說。因此張曉霖加入政治受難人互助會,協助電腦建檔,提供人權館受難者名單,替已經高齡的受難者前輩,分擔一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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