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沒有人喜歡輸的,但是就如政治哲學家羅爾斯所形容的,大家願賭服輸,就是因為在民主社會中,勝敗的機會是公平的;然而,另一位加拿大的政治哲學家查爾斯泰勒想法更深沈一些:不同的黨派為何忍輸而不翻桌,前提是大家必須有同屬共同體的情誼,才可能有接受敗選的雅量。
就如泰勒所說,「如果我要將一個不利於我的決定接受為權威的,那麼,我就得將自己視為做出這項決定的人民的一份子。-----以致於我可以說:儘管這項決定的內容是錯誤的,我仍然必須遵守它,因為它是我所歸屬的這個人民意志或利益的表達。」
台灣的對立不在沒有共同的未來,而在找不到共同的過去
如果依這個標準來看,台灣的民主能夠和平維持真是個「奇蹟」,因為台灣政黨如此激烈對立,但細細深究,台灣的對立其實不在沒有共同的未來,而是沒有或無法想像有共同的過去,像其他有重大分歧的國家一樣,歷史往往成為最慘烈的戰場,課綱之爭只是一個表象。
去年10月25日是光復70週年,馬政府擴大紀念台灣光復節;相對的,蔡英文則特別在那天臉書發文,她以台灣第一位哲學博士林茂生在二二八事件慘遭殺害的悲劇為例指出,10月25對許多台灣人來講,就像林茂生博士的經歷一樣,代表無法自立自主,隨時代浮沈的一段記憶;但也有很多台灣人認為,抗戰勝利跟台灣光復70周年,代表著民族的自信與勝利的歷史,同一個日子卻有兩種不同的感受。
蔡英文說,國家團結的難題便在此,要解決這難題,不是去尊崇其中一個歷史經驗,而對另一個視而不見,也不是強迫別人改變認同。應承認分歧存在,並相互理解與包容,而非讓分歧繼續擴大;政治人物應帶領人民,一同追求超越對立的歷史契機。
言猶在耳,蔡英文即將成為國家領導人,就如蔡英文所承認的,如果台灣存在兩個認同、兩種記憶,時即使是國家領導人,也不能強迫別人改變認同。
因為,追求認同雖然可以凝聚共識,卻同時可做為傷害排斥的無形利器,尤其是國家領導人或政黨動輒以認同相繩,足以讓人無所適從。某種程度,在西方曾有宗教戰爭的國家,最後必須如羅爾斯所主張的,以憲政民主作為「交疊共識」,擱置彼此互不相容的宗教信仰及道德信念,民主社會才有可能形成共識。
然而,這個交疊共識如果只是「你有你的記憶,我有我的歷史」,其實是不夠的,最起碼的是,交疊共識中不能忽視基本人權,林茂生遇害不只是當時國民黨政權的殘暴而已,同時也是典型的殘害言論自由事件,林茂生主持的《民報》勇於揭露當時政治社會的黑暗,履履以社論毫不留情的針砭時政,如果他不遇害,也許台灣不會有無報人之嘆;同樣的,如果從人權的角度來看待慰安婦議題,就不會在選舉時每個候選人都宣稱重視慰安婦議題,但到平時慰安婦問題就被統獨認同爭議所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