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知名評論家肯定蔡英文,其中一個理由是「蔡英文」翻譯過昆丁史金納的《馬基維利》,此事在台灣傳為笑談,因為這是另一位政治學者蔡英文所翻,而非總統當選人蔡英文;然而,蔡英文即使沒翻過馬基維利,未必就不懂得馬基維利。
君王除了培養人的本質,也該培養野獸的本質
解讀馬基維利的顛覆性,史金納一言以以蔽之,在那個時代,君王要得到榮耀,最重要的手段就是德行,也就是培養於專屬於人的德行;相反的,馬基維利要說的是,君王如果想取得榮耀,所要培養的不僅是人的本質,也需要培養野獸的本質;因此,相對於當時的人文學者,馬基維利強調,最強的君王必須模仿獅子與狐狸,獅子象徵武力,狐狸象徵詭計,這些絕非傳統人文主義所肯定的德行。
有人形容,馬基維利自此將政治與道德分離,但以撒柏林認為,這是兩種不同的道德,韋伯則將政治範疇專屬的道德,稱為是責任倫理;不管如何界定,依照馬基維利的原則,一個人如果「愛自己的靈魂勝過自己的祖國」,就不配當領導人;領導人再如何忍受唾罵,也必須在兩難間作出決定,畢竟「此身非我有」,領導人的任何決定考慮的不該只是個人的德行,而必須是所謂的「國家理由」。
這次立法院正副院長選舉,正是蔡英文第一個馬基維利的考驗。過程雖然險象環生,但結果總算保住蔡英文的威信,也為未來蔡英文完全執政保留最大空間;蔡英文從頭到尾並未承諾柯建銘,不能算是使詐,但是最後以實力原則逼退柯建銘,就是君王所需要的獅子特質了。
國會自主不該成為國會改革的障礙
但是,民主時代的馬基維利,面對民意巨浪(民進黨這次支持蘇嘉全的一個理由就是他民調比較高),卻必須比古代君王有有更高的道德門檻。其實,柯建銘以多年國會實力卻未能出線,正是輸在道德形象,他在選舉後期力挽狂瀾,以承擔者自許,然而,不論柯建銘是為黨、為歷任黨內大老、為自己承擔多少包袱,但柯與王金平共建的黨團協商體制,表面上是共識決,但經常淪為政黨或個人暗盤交易或報復要脅的手段。柯建銘續任,形同這套體制續存,蔡英文甫上台,就失掉改革正當性,這恐怕是蔡英文無論如何非換人的關鍵原因。
如果說,柯建銘過不了政治道德這一關,蔡英文一代新人換舊人,也未必能立即取得正當性。柯建銘以「國會自主」圈套,意圖讓蔡英文陷入兩難,畢竟,蔡英文出手干預原屬國會事務,勢必犯下「總統將手伸到國會」的大忌(雖然過去幾乎每一位總統都將手伸到國會);然而,如果所謂的國會自主,就是不論良窳,任由國會舊體制照章行事,蔡英文又如何談國會改革?
小心蘇嘉全領導的國會成橡皮圖章
最合宜的方式也許是,總統支持國會改革,但仍然必須尊重行政立法間的權力分立原則。未來的立法院長和總統之間,彼此之間必須是既監督又合作的關係,蘇嘉全和蔡英文有良好的合作默契,這是好事,畢竟,即使最以權力分立為體的美國,和總統同黨的眾院議長經常是幫總統政策把關的;然而,蔡英文也不能忘記,即使擁有多數,立法院不是總統府或民進黨的橡皮圖章,蔡英文和蘇嘉全關係再接近,行政立法之間是對等的,民進黨必須在這樣的原則下,來達到國會改革的目標;否則,找了一位關係友善的立法院長,只是讓立法院失去監督行政部門力道,長期而言,對行政立法、甚或民進黨都是傷害!
無論如何,在短期內蔡英文已佔上風,接下來,她還有無數的馬基維利式戰役要打,第一場可能是最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