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宏志專文:眾神年輕的時候 回憶詩人的年輕歲月

2016-05-07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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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楊澤:少年時代 不留意  一晃眼 過去了。(陳建仲攝)

圖為楊澤:少年時代 不留意 一晃眼 過去了。(陳建仲攝)

少年時代

不留意  一晃眼

過去了

當時眾神都還年輕,有的頭髮很長,有的臉色蒼白,都寫詩,滿腔對世界的熱望,卻前程與愛情兩茫茫,不知道自己會變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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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意,一下子40個年頭過去,白霜爬上他們的雙鬢,看世事的眼光或者已經冰冷雪亮,也看到自己頹敗的真實模樣。只是神界1天,人間1年,對身處萬丈紅塵的我來說,那已經是1萬4600百年前的事了……。

楊澤提供
楊澤提供

約莫1萬4600百年前,我們當時都還年輕,都寫詩,我蓄長髮,詩人Y則面無血色,我們常聚集在文學院荷花池旁或者詩人R的小辦公室內,嬉鬧言談,目中無人,不知有漢,遑論魏晉。雖然我是從法學院蹺課而來,星斗必須南移,也得被紀錄曠課缺席,但這並不妨礙我打成一片的氣質與決心。

我們分頭塗寫,相聚高談,偶而言及當代的詩與詩人,本國與他國,但也廣泛議論著宇宙的成因、實然與應然、政治的敗壞、遠方的戰爭與某國的陷落、搖滾樂的福音與星座的預言,或者也及於世俗的事業以及靈魂的訂價;當然也常常逸出主軸,轉而品論「香草山那管新來的米粉頭馬子」……。

圖為楊澤:少年時代 不留意  一晃眼 過去了。(陳建仲攝)
圖為楊澤:少年時代 不留意 一晃眼 過去了。(陳建仲攝)

詩人R通常最是意氣風發,高談闊論之後出示他的大本筆記,本子裡有詩有畫,詩句天馬行空,插畫也意象詭譎,才情令人驚嘆。詩人Y則常常笑談幾句之後突然陷入沉默,躲在一旁用小本子振筆疾書,我與詩人Y是共賃一屋的室友,我們是沒有隱私這回事的,我攫過他的書包,擒出他的小筆記本,裡面塗塗抹抹之處,有一些詩句正在艱難成形,那是一首一首詩胎生的歷程,我是那目睹生命現象的第一位讀者。

小筆記本的詩句裡,聲聲呼喚著瑪麗安,詩裡的場景不斷更迭,情節變幻多端,卻都環繞著一位女子的姓名,瑪麗安。

詩人Y的瑪麗安就是但丁的琵雅特麗切,或許只是詩人上窮碧落下黃泉的靈感媒介,不一定要有明確的身影與指向,但我總聯想到同一個單薄高挑的身形;一位偶而突然來訪的女子,當我向她解釋室友不在時,她默默坐在書桌前的椅子,眼裡幽幽露出一種哀怨的神情,好像是說:「又去那裡了呢?」但她輕喔了一聲,張口卻又停住,我自己也只覺得詩人室友最近躁鬱不安,我並不確知他的心情與動向,也不好多言,我們就這樣相對無言坐了好一陣子。

雖然是異國姓名的瑪麗安,只是詩人靈視中的意象,甚至也許應該是金髮碧眼,比較適合出現在詩人Y電影一般遍及全球的場景,譬如說〈在畢加島〉:

在畢加島,瑪麗安,我在酒店的陽台邂逅了

安塞斯卡來的一位政治流亡者;溫和的種族主義

激烈的愛國者。「為了祖國與和平,……」他向我舉杯

「為了愛,……」我囁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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