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捷運上跟兒子一起抓寶,隔壁的大嬸轉頭過來跟我說,「小孩子看3C,以後會變成過動兒喔」。從最近層出「寶可夢亡國論」到這位熱心大嬸的提醒,一面顯示了台灣人的熱心關懷社會,但同時也凸顯出了我們對於不了解的事物的恐懼和焦慮,以及未審(實際體驗和理解)先判(有害)。為什麼對於造成熱潮的Pokemon Go會存在著莫名恐懼?甚至抗拒接觸?即使,這個APP是這麼容易取得、而且完全免費。
一定年紀以上的朋友可能無法體會,以前叫做電動玩具,現在多稱「遊戲」的這一個已存在好幾十年的東西,在很多人的人生中,就像你們也許從小與書為伍、從小與竹製木製玩具為伍一樣,遊戲也是我們這個世代生活的一部份。同樣地,3C產品也是我們生活的一部份,就像你們小時候有電視、有電影、有漫畫一樣。
非常理解因不了解而產生的恐懼,就像每個創新問世時,總會有早期使用者和晚期使用者以及抗拒者一樣,這也只是社會的常態分布。在大家眼睛看不到的網咖、家中、學校,線上遊戲早就已經存在每一個角落,所產生的經濟產值也早有相當大的規模。只不過此次寶可夢熱潮是所有人眼睛可以親眼見到的,當原本不接觸虛擬世界的人,現在才第一次發現好多好多的真人在街頭上遊玩,難免會誤認知虛擬世界是現在才開始的。原本就存在好幾十年的東西,雖然不了解,但因為看不到,感受沒這麼深刻,但現在這種近在眼前的焦慮和恐懼,卻是這麼堅固地把虛擬和真實連在一起,也喚起了許多到現在才開始察覺的虛擬世界「晚期使用者」或「抗拒者」的焦慮。
這群人,大多可能已為人師、為人家長,其中部分還習慣以舊時代的威權思考,想要加諸自己的觀念於學生或子女身上。到底玩遊戲是好是壞,每個人心中自有一套標準和想法,重點不是到底該不該禁止玩寶可夢,而是應去尊重每個人不同的想法,真正去理解每個人想法背後的緣由。讓學生晚輩了解「獨立思考」的重要性,看事情的角度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人、不同的背景,一定會有多元的價值觀,應該去理解和包容,而不是逼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單一價值。
我在國小前就開始玩任天堂紅白機,同時我也很會爬樹、我也玩泥巴球打仗。不過其實會爬樹會玩傳統遊戲又如何呢?常常覺得只是某個年代的人,以自然發生的的世代變遷拿來嘲笑年輕人罷了。我感覺看到相同的事正在上演,開始有人說,小朋友只會抓寶,卻不會玩他們小時候玩的尪仔標;年輕人只會玩手遊,卻不會用草編出玩具;我們小時候都在田裡抓泥鰍,都市俗白嫩的腳連泥都不敢碰。時代是會改變的,不同的時代本來就有不同的生活,緬懷自己過去之餘,更需要面對現實看看現在。
還有老師擔心地望著玩寶可夢的學生,倡議應該要坐在台北的櫻花樹下愜意閱讀,「感受母土的溫度」。這個真的很令人感到困惑,要在台北的櫻花樹下愜意閱讀難度真的相當高。台北的櫻花樹數量本就不多,品種也大多是山櫻或昭和櫻、河津櫻之類的,就算滿開也不會形成樹蔭。能夠整片盛開的吉野櫻集中在淡水天元宮最多,但櫻花盛開的觀光季都是觀光客和小販,離愜意可能有點遠。老師本身也許應該多出門走走或多上網,認識一下母土。反倒是我藉著寶可夢認識了好多台北的雕塑和地景,也欣賞到了原本沒沒太注意的的變電箱彩繪,這才是真真實實地感受到與母土的溫度。
Pokemon GO並不是一個強調在虛擬世界連結人際的遊戲。真實世界的人際、家人、朋友正在因為寶可夢有了新的交流。與其在小圈圈裡焦慮,不如睜開眼睛看看寶可夢是如何用不一樣的方式重新把人與人連結在一起、去體驗線上線下新的社群是如何重新被形成。
社會大眾總認為玩線上遊戲會變成社會疏離者,此次寶可夢席捲,反讓我們看到了另一群終日關在象牙塔裡的社會疏離者。這群長期被忽略的非典型社會疏離者,也是大眾應該關心及正視的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