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光客若想跟北韓人攀談，大可以這麼做，不會有誰來阻止，也無法令禁止。北韓人被搭話時大多會嚇一跳，但態度隨和開放。西方媒體習於將他們呈現只會重複官方宣導辭令的機器人。然而，對於具備韓語能力，或是在亞洲生活過一段時間、瞭解世界這一隅人際互動與文化的人來說，這樣的觀點未免狹隘。當然，如果一名觀光客向路人或餐廳服務生搭話是為了批評北韓政權，或是以言論自由之名，提出當地人覺得私人的問題，這類行為並不受歡迎。此外，以記者身分入境北韓的人不僅活動範圍受限，全程更受到嚴密監視。全球數大通訊社（法新社、美聯社、日本共同社、新華社、俄通社—塔斯社等）都在平壤設有辦事處，按時對外發布新聞照片和消息。
普通觀光客若要赴北韓觀光，組團旅行社會告知他們抵達後要遵守的行為準則。一般而言，就是謹言慎行、遵守當地的風俗習慣與法律這類建議，同時特別提醒哪些行為會受到譴責，諸如偷竊、任何傳教行為、擅自脫離行程或刻意有心的「打探」。後三項顯然違法的行為皆是近年幾名外國人遭拘捕的事由。雖然到北韓觀光有需要遵守的準則，但旅行亞洲時也有必須留意的禮節行為，兩者並無甚差異。只不過，北韓境內的外國人數量極少（南韓人的舉止行為則是美式作風），民眾面對外國遊客羞怯、不自然的表現，給人呆板僵硬的感覺，僅是短暫停留的旅客，很容易將之視為洗腦教育造成的結果。
北韓人和南韓人都是深受儒家文化浸染的朝鮮民族，因此非常講求長幼有序，要敬重長者。如果按西方人習慣，對長者、教師、官員不夠「畢恭畢敬」，會被視為是侮辱人。在參觀名勝古蹟、紀念場所時，身著合宜的服裝，保持合宜的態度，也是尊重的一環。北韓人並不強求西方人贊同他們的世界觀。也不期望西方人會「崇敬」他們的領導人。西方訪客參觀金日成、金正日陵寢，平壤的錦繡山太陽宮時必須彎腰致敬，但這不是效忠的意思，純粹是對靈柩與這個國家表達禮貌和敬意。
要從北韓人口中問出有別於「刻板印象」的答案，有一個重要的前提：說韓語。只要沒有語言的隔閡，北韓人都很樂於回答問題，而如今在平壤有許多年輕人會說英文，老一輩的人會主動跟外國人說俄語。他們甚至不介意聽取批評，只要沒有對國家領導人不敬的內容。在這樣的討論對話當中，雙方可以盡情發抒己見，可以大笑，可以開玩笑。但也得謹記，由於儒家講求博學，而不是辯證方法，因此北韓人並不習慣相互攻防的西式作風。再者，這是一個封閉的國家，每位國民自幼就被灌輸官方意識形態。北韓人也不喜歡被人說教。西方人才在一個國家待了數小時就大發議論、什麼都批評、「挑毛病」，這樣自大的表現如果只是讓他們無力反駁，已是最好的狀況，萬一對方感覺受傷、不快，談話也就此中斷。
此外，北韓與亞洲多個國家一樣都注重一項禮儀：絕不可讓談話對象有失面子。詢問私人問題，語帶諷刺或語帶雙關，都會使得對方感到不自在和失面子。跟許多亞洲人一樣，北韓人這時會回報微笑來掩飾尷尬。若再繼續追問就是粗俗無禮了。
不過，只要與他們建立起信任關係，我們很快會發現北韓人與南韓人並沒有不同：性格同樣熱情，同樣喜歡享受生活，同樣有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同樣對任何高科技產品充滿好奇，同樣慷慨大方。只要到平壤市裡的任何一座公園走一走，對北韓人還有所保留質疑的人，看法肯定會改觀。你在公園散步時，可能會有當地人邀請你一起坐下來野餐，或跳個舞，或為彼此民族的友誼乾杯。他們不會顧慮你是不是資本主義者。
作者介紹｜茱麗葉．莫莉耶（Juliette Morillot）
法籍兩韓問題專家，曾任教於國立首爾大學，目前在巴黎戰爭學院主持兩韓關係講座。
作者介紹｜多里安．馬洛維克（Dorian Malovic）
法籍中國問題專家，目前是《十字架報》（La Croix）亞洲版主編。
本文經授權轉載立緒文化《北韓一百問》（原標題：北韓人可以跟外國遊客交談嗎？）
責任編輯／潘渝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