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父母對這些行為一笑置之,競爭欲求就變得一點也不可怕,但若因此受到責備或禁止,就會一點一滴潛入內心深處,累積成一種壓抑的「情結」。自此之後,我們會開始隱藏那些可能受到懲罰的想法,「情結」自然無法順利在童年時期消化,便跟著我們長大、被我們帶進職場。
這麼一來,我們和那些有指導能力的「楷模」之間,關係就變得相當微妙。明明很想向他學習,卻不敢主動詢問太多;好像關係已經相當親近,卻又沒有感覺真的很熟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變成彼此不能再逾越雷池一步的高牆。「是啊!是啊!」聽到我形容「若即若離的感覺」,她又忙著點頭。害羞地透露,其實工作之外她都避免和學姊聯絡,因為私下和學姊說話時,她居然還會緊張發抖。
緊張什麼?她自己也不明白,只能說服自己或許是對「權威」的尊重。
「權威?但聽起來妳不是已經把她幹掉了嗎?」我問她。「哎呀,別這麼說啦!」她從笑得尷尬到格格發笑。笑什麼呢?她說,聽人家指稱她優於學姊,心裡還是免不了有些得意,但這種感覺實在對學姊不太禮貌。盯著她似笑非笑的面容,我突然心裡發毛,開始覺得如果我是學姊,還真想撕爛她那副「隱藏得意」的假面。怎樣,是覺得人家輸不起嗎?她的笑容僵在臉上,質疑地問我:「如果把得意表現出來,不就擺明我和她在競爭,這不是傷感情嗎?」「是嗎?那明明在競爭、卻假裝沒有,就是真感情了嗎?」我也反問。她沉默了。好像在這段關係裡,她以為對方需要的總是崇拜和順服,所以掩蓋了可能傷感情的負面因子。但她似乎從沒仔細想過:在關係中對方和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麼?她把和學姊之間「無言結局」的責任,都推給了「尊重」。
因為尊重,所以讓對方決定想維持什麼樣的關係、想教自己多少;因為尊重,即使對方說了讓自己不開心的話,也只能接受;因為尊重,當對方無言以對時,也只能保持沉默。想想,學姊還真是冤枉,只因為被解讀成「權威」,就什麼真話也聽不到了。「在我看來,妳把學姊看得太龐大、將自己看得太渺小了。或許就是這樣,才需要仰賴贏過學姊這種女強人,來證明自己的能力?」我對她說。然後她像是頓悟似地瞪大眼睛:「我知道我在苦惱什麼了!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變成像學姊那樣被人看重、尊重的人。所以有學姊在、就好像沒有我發揮的舞台,有我、就不能有她。可是等到在工作上真的失去她時我才發現,身邊連一個能互相對話的夥伴都沒有了。」她終於坦誠自己的心情,事情也逐漸明朗:人性使然,往往喜歡贏過強者來證明自己,但其實我們並非真的想要取代他們,而是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能和強者匹配的人。
本文授權轉載自商業周刊出版《為何上班這麼累?其實是你心累:心理學家的職場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