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廚房頗大,大約有十五平方公尺,貼著客廳隔牆前,放了個老式的鑄鐵壁爐,燃燒木柴;爐子頂面是平的,可以放上水壺燒水,古意十足。臨後院窗戶,水槽由石塊砌成,又深又大,很好用;工作台也是石板搭成的。沒接煤氣管,只好使用電爐。原屋主留下一張實木製的大圓桌,立於廚房正中間,自然繼續做餐桌。
表弟是大舅家的老么,從沒做過飯,我長他許多,該扛起照顧的責任;廚房由我接手做三餐,編派他洗碗。
既是留學,開銷就要做計畫有控制。日用品及食材的花費我牢牢掌握。用的鍋碗瓢盆大多為二手貨,從「救世軍」商店買來。(居民將無需的家用品,贈送給稱為救世軍的組織,清理分類後,以極少價錢賣給有需要的窮困者,所得的錢也用來濟貧。)但,吃湯麵用的四只細瓷大碗卻屬例外;老友蔣勳前來探望我時,兩人從美術館出來,看到一家餐具店正進行大甩賣,其中白色細瓷大碗造型美質地佳,蔣勳與我玩賞後,決定買下;我一直留用至今,仍然喜愛。
住在城北,周末,我常拉著買菜車搭電車到另一頭,布魯塞爾最大的南站露天市集去採購,因為東西種類多價錢便宜,可以減少一半的飲食花銷。在市集裡,我認識了比利時苦苣菜(黃白色, 八至十公分長,形如砲彈),當沙拉菜生吃,愛上它脆爽的質感,微微帶苦的特殊味道;後來學到把它對切煮熟,上面鋪一層火腿肉再加一層乳酪,放烤箱烤至乳酪融化,這是比利時小酒館最普通的小食,煮好的苦苣菜,幾近入口即化,裹上火腿、乳酪的香氣,我認為是典型的比利時美食。
一日中午,我炒好一鍋六人份電鍋的米粉,然後去就讀的皇家藝術學院畫畫。傍晚進門,看見表弟坐在餐桌旁閱讀經濟學,桌上的電鍋裡頭空空如也。
「你把米粉全吃了?」我驚問。
他靦腆的笑說:「太好吃了,不知不覺全吃光了。」
我又冷又餓,忍不住落下眼淚:「不管再怎麼好吃,總該留一碗給我填肚子吧!」見我淚如雨下,表弟慌張得不知所措,幾日不敢正眼對我。
這段歲月,吃最多的是便宜的雞翅膀和蘋果。我從不買可樂,表弟只好背著我,自己買了偷喝。
正是布魯塞爾共甘苦的留學生涯,表弟與我建立起了日後牢不可摧的革命感情。
荷蘭舒思特的廚房
踏入舒思特鎮住家的廚房,我已是專職家庭主婦,責無旁貸繫起廚房專用圍裙。
一九九○年,唐效和我兩人在舒思特鎮登記結婚。先租房後買房。租房住得順心,買房子時選擇了相同的建築格式。所以,在舒思特我有過兩個廚房—結構同樣的廚房;因此,就單說自己家的廚房吧!
房子是一整排連接房屋當中的一幢,三層平頂樓房。一樓為客廳與開放式廚房。客廳面對後花園,廚房面對前院與馬路,均採用落地玻璃窗,都設有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