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知名文學家楊絳先生仙逝。在漫長的一生中面對過大歷史的抉擇,楊絳已成為符號—去政治者想在這個符號上汲取退守小我的安身立命之道,而呼喚知識分子「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精神的人則以楊絳為鑑。
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
2016年5月25日,楊絳先生仙逝,享年105歲。一時間,打著楊絳之名的心靈雞湯文在網路上大量湧現,然而,這些幾乎都是偽作,包括本文開頭的引文。此外,楊絳的辭世也意外引發知識分子是否擁有沉默生存權利的論辯,激烈程度近年少見。
一切因楊絳而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終生筆耕,92歲出版《我們仨》
楊絳,是以小說《圍城》奠定文壇地位的錢鍾書之妻,但她的傳奇與光芒並不在丈夫之下。才華洋溢與潛心筆耕是她的人生註腳。
22歲之際,她與錢鍾書前往英法留學,因而精通英語與法語,四十七歲時為了從西班牙語原典直譯《唐吉軻德》發憤學習西語,廿年後譯作出版,作品迄今仍為經典。1980年代之後,她開始將生命經歷化為散文,例如文革期間下放經歷的《幹校六記》,此外,她的文字觸角也伸向小說,描述知識分子處境變化的《洗澡》則是其小說代表作。
這部作品或可與《圍城》相互比較,錢楊兩人對知識分子之間的勾心鬥角、不擇手段換取名利都有深刻的描寫,有趣的是,《圍城》勾勒了不少國民黨統治的黑暗,《洗澡》則點到為止地批評了共產黨。
1997年,楊絳口中「此生唯一佳作」的獨女錢媛過世,隔年,錢鍾書病逝。即使如此,楊絳仍然筆耕不輟,92歲時出版的《我們仨》便是晚年的傑作之一。
家國飄搖,知識分子如何抉擇
《我們仨》是楊絳的人生文本,丈夫與獨女去世之後,她寫下「我清醒地看到以前當作我們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棧而已」。
三人的人生旅途,從中國而英國劍橋、法國巴黎再回中國,是典型知識菁英的學院之旅。家是溫暖的,但外頭卻風雨飄搖。對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來說,1949年國民黨或共產黨的抉擇、1950年中期開始針對知識分子的反右運動,乃至1966年開始的10年文革,都是無法掙脫的枷鎖。
追求彼時歷史真相,是千禧年之初中國文化圈的熱點話題,2000年陳徒手的《人有病,天知否》從大量檔案與訪談帶出了沈從文、巴金等知名作家在反右運動與文革期間的創傷、2004年章詒和轟動華人圈的《往事並不如煙》裡,描述了父親章伯鈞與民主黨派人物的肖像,以及他們為了在社會主義體制加入民主監督所付出的沉重代價、2005年傅國湧的《1949年:中國知識分子的私人紀錄》同樣記錄了1949年知識分子在渾沌局勢裡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