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深入的談「心」就不能不談到「道」,心與道是一對生死與共的戀人,因為沒有心就無需道,有道也就一定有心。從某個角度而言,在山間叢林行腳的修道僧,他們都是在尋找他們的「心道」。無蝶在耕心裁心之餘,也不忘正在庵內用竹子「修道」呢,談到無蝶流的修道第一步,當然就是近乎自虐比修道院還嚴苛的重勞動了。
京都大學農學博士的外子無蝶,他強調的不僅是自然裁培的野菜飲食,其實他更注重是人於土地上的體力勞動。無蝶認為,人必須在大地辛勞流汗,才能與自然發生「有機」的循環對應。無蝶老先生通常利用清晨至中午的間念書,接著以不吃午飯空腹的方式散步、勞動或種菜。每搬一次新家後,無蝶就又像個修道院苦行僧般開始開墾新菜圃。
其實除了種菜,我家的無蝶老先生,最經典的勞動就是單手用鋸子,靠著混身的老人力及經驗判斷,即能一人獨力把七、八十年樹齡、直徑約五十公分的杉樹鋸倒下來。第一次看到無蝶單鋸伐木時,我與愛犬傻酷拉都心驚膽跳,後來看多了也就隨他去了。不過,這兩年,老先生體力顯然不如從前,單鋸倒木的技藝雖然健在,現在他只能選擇較細的相思樹之類的。
大約所有的人,凡遇到人生困苦及病痛時,都會很自然地舉起雙手脆求神的指引。我在人生最低潮的幾年當中,跟著無蝶的後面做著猶如修道院生活。我們在那須的原森林的求道生活,常遇到同在那裡傳道修行的尼僧,有時也邀請傳道尼僧進院子喝下午茶,聽得那些出家或在家修行教徒說他們出家前俗世的故事。
一位二十四歲即進入聖母修道院,修行年月五十五年的修女曾告誡我們說:「真正的祈禱與勞動是分不開的,真正的祈求必須默默地勞動流汗,我們用身體勞苦侍奉神一段時間後的禱告,有時突然從身體湧上來的「靈驗」即是神的「啟示」。她所屬的自法國的聖母修道院,信仰中心教義只有五個字「祈禱即勞動」(Ora et Labara)。
年近八十歲的這位尼僧說:「現在的上班族,因為把勞動與禱告分開,所以他們來教會時所做的禱告是靈肉分開的,這樣的禱告很難讓神聽見。」我想這位修女所說的勞動,是與上班 賺錢無關,是一種全心恃奉神又熱心愛人的身體勞動,像是掃地、曬洗、做飯、拔草、耕種及其他生活中必要的各種流汗的工作。凡相信祈禱有用的人,也就是相信神的人,應該儘量 不要做「只為了領薪水的勞動」才是對的。
我們曾經帶著孫女及女兒女婿一家,到訪那須聖母修道院參觀參觀,豐田院長帶我們看了祈禱室還有四百年前江戶時代的「瑪麗亞觀音」像。這是當年天主教徒為了逃避幕府對基督教的鎮壓,刻意把瑪麗亞慈母像「包裝」成觀音,藏在地葳廟裡供養。豐田修女的解說,讓我突然發現原來「母性形象」,是全世界人類宗教信仰上共同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