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童年長大,動過變性手術又慘遇性侵⋯她透過「清理死者老屋」找回人生秩序

2020-03-15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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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C秉持慈悲精神對待住戶。人們常常低估這項精神,但我們非常重視。」

她的廣告強調慈悲;比起中和殘血中的病原體所需要的技術與情商,慈悲遠遠來得深奧。珊卓了解她的客戶,就像客戶了解自己;她驅散他們的氣味,丟掉他們奇怪色情書刊、相片、信件,以及殘留在肥皂和牙刷上的最後一絲DNA。但她無法抹煞這些人,她做不到。因為她和那些人經歷過同樣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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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莎拉,我是珊卓。之前妳和我聯絡,表示想要訪問我。能否請妳回電,號碼是……不過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我的行程滿到不行,現在正在前往自殺現場的路上,所以要麻煩妳明天再打,謝囉。」

我回電後,發現珊卓擁有溫暖的笑聲,而且她需要移植肺臟。她問我想約什麼時候見面,我說我可以配合她的行程。她翻開行事曆。「艾佛瑞德醫院的咖啡店好嗎?」她說她下星期看胸腔科醫生之前有兩個小時。我忽然發現,對珊卓‧潘克赫斯特來說,死亡和疾病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接下來的幾年,她向我透露這種深藏在性格中的不屈不撓如何拯救她的人生。

和珊卓相處的這些日子,我遇見裝訂工、性侵犯、戲偶師、囤積食譜的人、囤積貓的人、囤積木頭的人;有一個沉默的女人,她家根本容不下她養的許多兔子,而且她的皮膚極為腫脹,好像水球一樣隨時都會爆炸。珊卓喜歡歪曲語言,自創某些單詞或片語,例如「用腳毛想」、「手放下拍」,聽她咒罵總讓我忍不住爆笑。我在黑暗的世界見到驚奇的人事物—發霉軟化的牆壁、液化的食物、結塊的飲料、人血養大的蒼蠅,以及閒置十八年的雞骨頭彷彿排列在甕底的神祕文字—如同收音機與生日卡片那般真實。

我聽著珊卓的近況,彷彿身在漢朝,而她剛循著絲路回到西方世界,只差她說的其實是早上或下午發生的事:關於等待精神小組帶走一個殺死自己的狗的男人,她才能進去清除他家地板上的狗血;關於一樁「三角關係刺殺案」;關於一個躲在自家天花板監視家人,卻死在天花板上的男人;關於一個死後被自己的狗吃掉的隱士;關於從毒窟清出的針筒如何裝滿兩百四十公升的桶子;關於一個自己躺上桌鋸台的男人,還有他留給家人的殘局。

我見識到珊卓的許多面向,她是個社會評論家(「現在的老師根本不教生活技能」、「我們一代比一代懶散」),喜歡開黃腔,充滿自信(「我身體要是好點,一定出來參選,而且一定是黑馬」),寬以待己(「過去為了達到目的而必須做的那些事,我一點也不慚愧」),有自己的一套哲學(「事出必有因,而且當下真的很難解釋為何如此」),是個樂觀的(「今年將是我有生以來最好的一年」)完美主義者(「我的標準訂得很高,做妓女,我就是超好的妓女,做清潔工,我就是超好的清潔工,不管做什麼,我絕對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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