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圖是一副「蒙古象棋」，是木雕的棋子和木造的棋盤兼盒子。看似粗糙，卻是蒙古老藝人，按承傳了數百年的傳統工藝，手工製作的。粗獷素樸，地地道道草原的風格。「蒙古象棋」本身，不僅是蒙古地區的一種棋藝，很具世界歷史和文化意義。所以我隆而重之的收藏著。
一回，與時任內蒙古博物館館長的邵清隆先生聊天。他說草原上的牧人仍喜歡以「蒙古象棋」競藝。並且說，「蒙古象棋」的遊戲規則，既近乎「國際象棋」，又滲有「中國象棋」的因素。一聽說，我就滿懷興趣，追問「蒙古象棋」的種種，還想弄一副把玩。我不精於下棋。下象棋，到我們的世代，仍承繼世代傳統，不管老少、不管精通與否，大多數男性都會的玩藝。於棋道，我水平甚低。我雖神往圍棋，卻無緣學懂，也算是平生的一憾事。
一聽說「蒙古象棋」，就產生興趣，或出於「歷史癖」，想知其究竟。遂懇請邵館長費神代我購買一副藏玩。他知道我心思，說坊間賣的，全是普通的機製品，手工做的不會有的了。隨之告訴我，說他認識一位老牧民，已七八十歲了，是做蒙古象棋碩果僅存的藝人，嘗試讓人到牧區，求他為我做一副。聽說尚有手工做的，時代變化那麼急，早晚會失傳。這是傳統民間工藝，便死命央求邵館長去辦了。再次到了內蒙，邵館長已給我弄到這副手工做的「蒙古象棋」了。並說經我一提醒，他也為博物館購藏一副。不久，這位牧民工藝家也過世了。
對蒙古象棋的弈法，我曾請教過在博物館從事研究的安麗女士，她曾為「蒙古象棋」撰寫過專文。蒙古象棋與國際象棋同源，都出自古印度，經波斯然後傳到阿拉伯，隨之大興。約在十三世紀蒙古西征，自始傳入蒙古草原。屢經變革，而演變成如今有自我弈法和風格的「蒙古象棋」。詳細的說不了，看看「蒙古象棋」的棋子類型和造型，草原風格就不喻自明。
蒙古象棋的弈法，跟國際象棋和中國象棋比較，之間同中有異。舉例說，蒙古象棋的「王」，不像中國象棋的「王」，只坐守底部的內隅，按步移動；而蒙古象棋的「王」，可任意遊走全棋盤去廝殺的。這不正是歷史的現實寫照嗎？歷史上的遊牧民族，王者大都率軍征戰四方。蒙古族更是如此，成吉思汗、蒙哥、忽必烈等蒙古名王不用說，子孫歷代汗王大都身臨戰場，親自指揮。幾百年後說是蒙古人後裔的帖木兒、阿提拉也好，甚至鄂圖曼土耳其的穆罕默德二世，無不如此，甚至戰死沙場。又如，在「蒙古象棋」中，「馬」比「車」重要，能弈成「雙馬」駢進，威力最大。這種種的弈法和規矩，無一不反映了「蒙古象棋」其實是遊牧民族的文化特性和價值觀。
小如「蒙古象棋」這樣的一種棋藝，其流傳有緒，演化有跡，文化內涵，反映了蒙古時代，在歐亞大陸上各種文化文流的一個例子而已。在中國，我們總誤以為，歷史上的中國很封閉。開放與世界的交通，是近代的事。由於「絲綢之路」之廣為傳播，人們才知道中國與世界，有過幾千年交通交流的歷史。但仍然少人認識到幾千年來，人類文明重心的歐亞大陸的交通大道，另有「草原之道」，而且蒙古草原是其源頭。
文／陳萬雄
本文、圖經授權選摘自網路與書出版 《成吉思汗原鄉紀遊：走進蒙古高原帝王州》
責任編輯／趙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