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群衝突鬥走漳州人
日治時期曾經在台北帝國大學(今台灣大學)任教,也是台灣人文地理學研究先驅的日本地理學家富田芳郎認為,漢族移住中部始於十八世紀,「一從鹿港地方北進,一從離大甲西北五公里之海港大安港上埠。康熙45年(1706年)於今之大甲位置已有小市街之建設,為台灣鄉村都市之市街建設是屬於古年代者。」
1723年彰化縣、淡水廳設治,中部移民日眾,1731年進一步闢大安港為兩岸商品往來的貿易港,這段期間來自唐山的移民中,以福建漳浦人士林秀俊(1699~1771年)最為重要。1734年,他從廈門渡海來台,由大安港上岸後定居大甲,向當地平埔族承租土地招佃開墾,並開鑿大甲圳灌溉農田,富甲一方。由於漳泉間常有的族群矛盾與衝突,不久,他旋即北上以林天成墾號(合資)、林成祖墾號(獨資),開墾今士林、淡水、八里、泰山、新莊、板橋、土城一帶土地,至今仍為北部重要家族之一(曾任台北縣長的林豐正即為林家後裔)。
漳州人林秀俊離開了,但漳泉鬥並沒有停止。1807年,區內漳、泉人士因買賣而爆發大規模械鬥,漳州人或者被殺、或者逃往他處,從此,大安只剩泉州人定居,人們將未知姓名的骨骸收集到大眾爺廟,修葺崇善祠「泉州公」、大眾廟「漳州媽」祭祀亡魂至今。這些不起眼的大眾爺廟,其實是見證歷史事件的重要場景。
躲不過人禍天災的宿命
泉州人原本善於貿易買賣,分類械鬥後,大安港往來貿易依舊興盛。1842年初,中英鴉片戰爭期間,英軍派遣配置火炮的三桅帆船由梧棲外海向北行駛,其中一艘火炮船與四艘舢舨舟欲強行駛入大安港,為台灣道(編注:當時台灣最高軍政長官)姚瑩所破,捕獲「白夷、黑夷和通夷粵東奸民共計五十餘人」。7月底英軍再度來犯大安港,這次姚瑩「生擒夷目顛林等五十四人,其餘之人不知生死」,並將大安港列「台地防守要口十七處」之一,「設一千斛砲二位、五百斛砲二位,以本汛把總帶兵七十名,大甲巡檢劉其鍾帶鄉勇一百名守之。」根據記載,大安港「昔年水口寬深,內地大商船可到,近淺窄,惟數百石小船出入。」但至少在十九世紀末以前,大安港一直扮演台灣中部移民、經濟、國防的重要角色。
1895年台澎割日後,大安港並不平靜。8月10日,日本北白川宮親王統近衛師團由新竹向南方進發,彰化仕紳吳德功描寫當時的景象:「(24日)日軍小隊由海道而進,至大安港,施放開花砲,台人皆目所未覩,各相驚駭。」三年後,全台局勢尚未底定,上蒼給了海口人更重的打擊。
1898年一場大洪水(海嘯)衝著大安港而來,將港灣以西的石線沖毀,少了天然屏障,大安港泥沙淤積日盛,可以靠港停泊的船隻也愈來愈小。隨著大安港沒落,行政中心逐漸由大安港海墘地區轉移至中庄一帶。王勝宗里長感慨的說,當年大安港發生嚴重的漳泉械鬥後,沒多久港外的天然石線就消失了,港口失去往日風華,僅存南北及東西兩條老街供後人憑弔,老天爺似乎告訴大安人要團結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