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醫者的張七郎,勇敢在議會建言,他希望替百姓請命;豈料,他的意見不僅沒有被接受,反而將他逼入險境。
一年之後,爆發了「二二八事件」,軍隊鎮壓從台灣西部開始,當駐軍移往東部時,花蓮地方人士還設宴款待。誰知,宴席完畢的當晚,軍警來到仁壽醫院,謊稱多名軍人宴會後上吐下瀉,需要醫治,要求張七郎的兒子張宗仁帶最好的藥前往治療;騙走張宗仁醫師後,同批人馬,到住家中強行帶走張果仁醫師;另外一批人,則到張七郎家中,進門捆走張七郎和二兒子張依仁醫師。
「我可以替阮老爸去嗎?讓老爸在家裡。」張依仁對士兵這麼說,士兵沒有理會,將兩人雙手彎到背後,用繩子綁起來。「子孫可憐......」被綁走的當時,張七郎對著兒子依仁這麼說,這是父子最後的訣別之語。
父子四人都是醫生,四人被帶到軍隊駐在所。四月四日當晚鳳林槍響,張七郎、張宗仁、張果仁父子三人,被押到鳳林近郊的公墓槍斃,屍體用土草隨意掩蓋著,慘死時分別只有60、31、25 歲。
隔日清晨,張七郎醫師的妻子詹金枝吩咐媳婦做了四個便當,她帶著便當到駐軍處,卻被退回三個,只留了一個便當。詹金枝覺得非常的不安,回到仁壽醫院,才有人告知,張家父子三人昨晚被槍決了......
唯一沒被槍斃的張依仁,因為妻子在他口袋塞了一張「軍醫證明」,因而逃過一死。堅強的妻子詹金枝,號召全部的家人到外找尋遺體,最後才在公墓找到。隔日清晨,偷偷地用牛車將張七郎父子三人的遺體運回家中。
張七郎父子三人的最後遺體,身上各中兩彈,子彈從背後射穿胸膛,他們的雙手都遭到反綁,身上衣物全無,僅存內衣褲,值錢的外衣和隨身皮包、物品全部被剝下。張家女人,一瞬之間都成了遺孀,她們堅強地幫先生清洗滿是血汙的遺體。兒子果仁的肚子被尖刀刺穿了,腸子都跑出來了......再怎麼堅強的母親,都無法忍受如此大的傷痛,詹金枝卻還是親手將兒子的腸子塞進肚子裡,一針一線的重新縫合。
肅殺的年代,張七郎父子三人僅在鳳林教會舉辦簡單的告別式,只有家人參加,其他人根本不敢來。告別式後,三人遺體合葬在「太古巢農園」裡。墓碑由張七郎的哥哥題字,上頭刻著「兩個小兒為伴侶、滿腔熱血灑郊原」的碑文,時間是「主後一九四七年四月四日夜屈死」,字字句句,都是最沉痛的血與淚。
張七郎父子三人慘死之後,妻子詹金枝一人得扛起整個家族的重擔,原本歡欣鼓舞慶團圓的美好家族,現在卻成「三個寡婦」和「五個孤兒」,是「一個沒有笑聲的家」......
「萬一我死了,不用通知孩子們回來。」詹金枝勇敢堅強地將子孫一個一個全送出國,她為延續張家,付出了一切,自己忍受著冷清與孤寂,只能在夜裡悲泣,她不希望子孫再受到任何一絲一點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