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已經三十歲了,還想去美國再念一個碩士?沒打算結婚生小孩嗎?」這是我的父親得知我想到紐約念書時,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沒有反對我的決定,卻透露不少身為父親的擔憂。
二十四歲時,我從日本慶應大學拿到媒體設計碩士學位,抱著「非新聞不做」的決心回到臺灣,初生之犢不畏虎,憑著一股熱血的新聞魂,在電視臺開始國際新聞的工作,一晃眼六年過去,我從一個只能在辦公室翻譯、幫在第一線採訪的前輩處理新聞畫面的小編譯,蛻變成能獨當一面,有新聞大事就能跟攝影兩個人說走就走的國際新聞記者,也開始在新聞臺兼任播報工作。一切看似步上軌道,卻讓我開始思考,新聞工作的極限在哪裡?我的職涯天花板在哪呢?這份工作每天都能學到新的事情,卻仍隱約給我一種「只能在原地做不同事情」的停滯感。
過去幾年,我能採訪的新聞一直都是在日本、韓國、東南亞等國家,一旦歐美地區發生大事,由於語言限制,我不是第一個會被派出去的人,「我想去美國生活!我想說流利的英文!」憑著這樣的想法,我萌生了到美國念書的念頭,要去,就要去媒體之都,去見識全世界最繁忙的城市—決定了,就是紐約。
挑戰不能只靠衝動完成
那時的我已經過了三十歲,才動了想到美國生活的念頭,既然不想靠嫁人,只好認命選了讀書這條路,從托福跟GMAT開始,我每天過著提早一個半小時起床的生活,堅持在上班前花一小時背單字或做題目,就算是早上五點的班,下班後也要頂著濃妝乖乖坐在補習班第一排認真聽課。那年的元旦,我坐在星巴克盯著數學課本,忍不住問自己到底何苦?
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我三十歲前是個不折不扣的月光族,萌生留學念頭前,銀行存款從來沒超過十萬,開始補托福跟GMAT後,交完報名費我手頭就緊到得天天從爸爸的存錢桶拿零錢買午餐,靠著家人幫助跟自己貸款,從此揮別大手大腳花錢的日子,千辛萬苦來到紐約,沒想到,挑戰仍一個接一個來。
剛到紐約時,腳上無緣無故起了又紅又腫的疹子,我得獨自前往各醫院檢查,還要查字典才聽懂醫生在講什麼;為了選修商學院的課,無論是金融或國貿都得算數學,還曾算到非常挫折而落淚。最後一學期,我幸運得到在聯合國全職實習的機會,開始白天實習、晚上上學、週末念書的日子,一邊當助教、一邊努力找工作,忙到連睡覺都是奢侈,什麼追劇、運動、跟朋友聊天,想都別想!好不容易才在畢業前找到工作。原以為已經過了最難的難關了,卻碰上COVID-19疫情肆虐,被迫失業,公司正在幫我辦的綠卡也飛了。
這些挑戰現在寫來仍覺得驚奇,忘記自己如何克服的了,如果仍留在臺灣,這些挑戰我應該此生都不會遇到,但如果再選一次,我還是會選擇來紐約,因為這些挑戰也讓我接觸到更多不同的人事物,不會有交心的外國朋友,也不會有國際工作經驗,更不會培養出面對挫折的強壯心智,這幾年在紐約,我成長的速度相當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