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本來寫到喝采這個詞,我還去查字典,但後來請教台語老師,對方說沒有人會這樣用,這個詞完完全是華語的邏輯,最後這首歌除了英文的部分,整首都改掉了。」鄭宜農笑說,其實自己剛開始改歌詞都會在心裡murmur,『語言是流動的,會隨著時代有更多新的可能,為什麼一定得改?』甚至一度卡關到懷疑自己,但配唱老師何欣穗為她請來1990年代新台語歌運動的推手之一豬頭皮,以及董事長樂團主唱吉董幫忙,絞盡腦汁才交出滿意的作品;「這整張專輯有一半以上的歌都是到錄音之前還在改詞,而且有好幾首歌最後跟一開始長得完全不一樣,但改完後回頭看,真的好險有改,我第一次使用了很多只有台語才能用的詞,像是孤味、痟狂等等,其實是更貼近人心的,這張專輯收到最大、最有趣的評論是很多人說,竟然因為這張全台語專輯,更覺得離鄭宜農比較近了。」
鄭宜農形容,「台語是一個黏黏的語言」,當她聽見老人家在用台語交談,聽起來就像綿長的吟唱,「如果可以把這種微妙的感覺結合音樂,它的美就可以引起年輕人共鳴,當年輕人開始傳唱,這件事情就會自然而然的延續下去,這是我的角色可以做的。」透過創作傳承本土文化,鄭宜農說﹔「我使用任何一種文化,包括台語,以及他背後所承載的歷史,甚至是不同地域性的腔調等等,心裡都想著這些東西是很珍貴的,我要很小心、很尊敬的對待,因為傳播出去它將會帶給更多人影響,所以對於一個創作者來說,我覺得重要性在於讓人變得謙卑,如果每一個人都可以在文化面前感到謙卑,這個世界確實就會好滿多的。」
《水逆》承載了鄭宜農對家人的情感,也紀錄一代台灣人共同的記憶。其中收錄的歌曲〈做風颱〉源自於她兒時對颱風天的印象:「雖然這樣對農民有點抱歉,但其實我從小就很喜歡颱風天,當外面風雨交加的時候,大家在黑暗的屋內點一根蠟燭,靜靜地圍著唯一的光源說話,然後吃平常不能吃的泡麵,那個氣氛對我來講很溫暖,尤其聽著外面的風雨聲,反而覺得自己處在一個安心的環境,只有在這種時候,你才會意識到跟家人聚在一起是很珍貴的,而他其實也是在說世界的雜音很多,但我們一起待在屬於我們的地方,我們就可以不用去管外面的雜音,因為此時此刻我跟你一起面對著眼前的燭火。」
而勾起更多人回憶的,其實是〈做風颱〉中宜農奶奶哼唱日語童謠〈桃太郎〉的片段。鄭宜農笑說:「大家聽到的反應都是我阿嬤跟我講過一模一樣的話,或者是我阿嬤也會唱這首歌,所有的阿嬤表達愛的方式其實很相似,都希望你吃飽穿好、乖乖唸書就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