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愈來愈常看到外國人在日本工作的身影。市區的便利商店和餐飲連鎖店出現外籍店員已經是家常便飯,工地也經常可見外籍勞工。對於鄉下地方的農業和水產加工業而言,這些來自海外的勞工是貴重的人力。藉由統計數據也能明顯發現來到日本的外國人逐漸增加。
日本的外籍居民在去年(編按:二○一五年)一年之間增加了十一萬人,創下前所未有的新紀錄──約二百二十三萬人。增加的外籍人口當中,有一半以上是「實習生」和「留學生」。實習生的人數增加十五個百分點,合計約十九萬三千人;留學生也一樣增加十五個百分點,合計約二十四萬七千人。平時映入眼簾的外籍勞工也多半是以「實習生」或「留學生」的身分前來日本。
「實習生」這個名稱聽起來好像是讓外國人來日本學習技術,真正的情況卻是當短期勞工。許多「留學生」也往往是為了賺錢而來到日本。但是這些外籍勞工為什麼不是以「勞工」的名義,而是以「實習生」或「留學生」的名義來到日本呢?
少子高齡化造成日本的勞動人口不斷減少,需要體力又薪資低的工作尤其缺乏人手。然而日本法律不允許外籍人士以「體力勞動者」的名義前來日本,因此,這些外籍勞工偽裝成「實習生」或「留學生」取得簽證,實際上卻是從事單純的體力勞動。
我為了新潮社的月刊《Foresight》的連載,從二○○七年開始針對「外籍勞工」的主題採訪。
當時部分業界缺乏人手的情況愈趨嚴重,外籍實習生人數也超過十五萬人。與實習生相同,從泡沫經濟時期開始前來日本填補人手的日裔巴西人[1]也超過三十萬人以上。到了二○○八年,日本政府開放東南亞各國的勞工從事看護與護理師的工作。日本的外籍勞工人數日益增加,日本社會對於外籍勞工議題卻依舊漠不關心。
觀察歐美各國,可以發現國民對於是否接受外籍勞工與移民的意見分成兩派。想必今後日本也會針對相同的議題出現各種輿論。我懷抱著這種心情,採訪了十年外籍勞工的職場。我至今仍舊難以忘懷第一次前往北海道猿払村,採訪外籍勞工時映入眼簾的景象。
從日本最北端的宗谷岬沿著鄂霍次克海稍微往南行,便能抵達猿払村。當地人口不滿三千人,卻是全日本帆立貝漁獲量最高的「帆立貝之村」。單憑當地的勞動人口,不足以應付剝殼工作,所以僱用了一百名來自中國的實習生,以解決人手不足的問題。
實習生工作的帆立貝加工廠孤伶伶地佇立於景色寂寥的海岸,工廠裡充斥著海水的氣味與帆立貝的腥味,令人作嘔。我一踏進工廠,不禁停止呼吸。然而中國實習生卻面不改色,默默地努力剝殼。這些實習生都是二十多歲的女性,一起工作的女性村民則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家,動作明顯較實習生遲緩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