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組織的形成有歷史、社會、政治的背景,受文化的影響也大,有路徑的依賴性,一旦形成,短期間不易改變。因為產業組織的轉型不易,使產業轉型的成敗和轉型起點時的產業構造密切相關。台灣的產業組織在前四十年的工業發展中和國際生產鏈密切連結,和國際大廠維持緊密的夥伴關係。因此若欲改變產業組織,不能不考慮台灣企業和國際企業的關係。在相同的投入下,若欲提升台灣總產出的價值,必須提升台灣在國際生產鏈的地位,才能分配到較多的生產成果。這種企圖造成夥伴關係的緊張,甚至可能由合作轉為對抗,使台灣企業取得新技術或新市場的努力遭遇阻力。產業組織轉變的困難是過去30年台灣產業轉型跌跌撞撞的主要原因。
克魯曼對亞洲四小虎的詛咒所幸都沒有實現。四隻小虎雖然歷經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的殘酷洗禮,仍都順利完成產業轉型,成為高所得國家。在四小虎當中,新加坡和香港的產業以跨國企業為主體,在轉型過程中必須完成跨國企業的「騰龍換鳥」,也就是讓過時的跨國公司退場,全新而有前景的企業進場。轉型最核心的工程都是招商,築巢引鳥,和過去的發展策略並無大差別,因此在四小虎中最早完成轉型。韓國雖然在1998年的亞洲金融風暴中受傷慘重,但在風暴後大刀闊斧改革,也順利完成轉型,速度比台灣更快,過程也比台灣更順利。台韓的主要差別就在於產業組織的不同,韓國在工業化一開始就設定以大型企業作為工業化的載體,集中資源,培養大企業,而台灣則是以中小企業為主軸。韓國在大型企業的基礎上進行產業轉型,不論是技術升級或品牌塑造都比台灣的中小企業更為順暢,遭遇的阻力更小。
星港兩地在全球分工的主要角色都是商品貿易的集散地、轉口港,產業轉型也都建築在商品貿易的基礎上,轉型的方法都是引進或強化金融服務,尤其是產業金融(有別於消費金融)。兩地都自我定位為境外美元的交易中心,強化以美元計價的股票、債券、期貨等金融資產的交易能量。在轉型的過程中,新加坡持續保有少數的製造業,也是以跨國公司為主力,但朝向高技術含量的產業推進,包括半導體和生物製藥產業。在政策上,新加坡持續以高效能的政府為跨國企業提供量身訂做、無可匹敵的投資優惠條件,吸引新的一批跨國公司進駐,帶來成長新力道。
香港傳統上不提供投資優惠,但以和西方完全接軌的企業法規和經商條件,加上簡單又低水準的稅負,吸引跨國公司進駐。香港在完成初步的工業化以後,恰逢中國的改革開放政策大換軌,少數香港本土製造業幾乎全部移轉到中國生產,香港自然轉型成服務中國製造業出口的基地、國際企業前進中國的跳板、以及中國企業國際營運的資金調度平台。在中國商品貿易逐步自由化的過程中,資金進出一直維持嚴格管制,香港以自由港的優勢,順理成章的成為中國與外國資金進出中國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