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騏氣喘吁吁的進入陽光復健中心,看他臉色發白,就知道他拚命從一樓走到七樓,對一個全身超過半數燒燙傷的傷友,走樓梯也是復健的一部分。
「會不會太勉強?」
「還……還好啦!」還沒喘夠的他吃力的說,「一開始連爬一樓都不行呢!」
半年前,爬樓梯對二十歲的張承騏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因為熱愛運動、勤上健身房,為一場場馬拉松預備;他也曾是學校的龍舟隊、拔河隊、田徑隊、籃球隊選手,簡直把普通高中當作體育學校。後來幸運的找到更符合志向的選擇,轉念餐飲學校。這個夏天,餐廳實習結束拿到畢業證書、申請提早入伍的他,每天除了一早去市場挑水果,自製、自售奶酪,就是跟朋友聚會、跑趴。充實每一天的生活並等待當兵,同時籌畫退伍後的夢想:到臺中法式餐廳實習兩年,茁壯自創的奶酪生意,再跟隨欣賞他的主廚到新加坡學習,未來回臺開自己的餐廳、lounge bar。
跟朋友相約參加八仙樂園彩色派對的這一天,張承騏還打算結束後,親送兩批奶酪給客人。
「我記得那個後來起火的燈。」張承騏回想,舞池區空氣又糟又熱,被地上晃動的特效燈照到時「超熱」,只見噴粉後霧茫一片,瞬間熱氣翻騰、尖叫,發現失火拔腿往後跑。跑出來第一時間遇到的香腸攤老闆還不知道發生大事、忙著烤香腸,未理會要水淋傷處的張承騏。
真的太痛了,張承騏後來跟著工作人員指示到「漂漂河」泡水,一開始覺得自己應該是輕傷,在電話中跟媽媽回說沒事。直到被抬起才發現,「完了」,手、腳皮掉還帶血,東看西看才發現現場真的很慘,而他最好的朋友在意外四個月後去世。
因為意識清楚,張承騏一開始上不了救護車,跟著一群傷友上了大巴士前往汐止國泰醫院,後來才轉到臺北國泰的加護病房。如今回想,當時醫護救難人員不知道一開始還能跑出來的是輕、中傷患者,更多重傷患者在其後已沒有大醫院可送,而那些會喊痛的恐怕還沒有那些不痛的人嚴重,「因為燒到神經,所以都沒感覺了。」
「一開始我只知道我媽他們不能進病房。」張承騏說,燒傷的前兩、三天還沒什麼感覺,後來換藥時痛得「一直罵髒話」,才知道前兩天都是大量嗎啡、止痛藥幫忙,自己住進加護病房,全身55%燒傷,其中七%是一度、其他是二、三度燒傷。一開始的醫師說:「再不開刀右小腿得截肢。」不過因為沉沉睡著,張承騏回憶當時害怕的感覺不多,只記得「護士姐姐還說馬上可以出院」,沒想到一住就是兩個月,其中一個半月在加護病房,而且每天都得要有安眠藥、鎮靜劑、止癢藥一起打才能睡著,再痛醒、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