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感覺痛苦時,芷凌會把心情寫在FB:
「沒有去過地獄,但我想這就是十八層地獄了。」
現在的他才明白普通生活是多麼幸福,以前覺得泡澡和睡覺是開心的事,現在卻又痛又癢。雖然悲觀的時間比樂觀多,但芷凌表示,八仙事件讓他比別人的生命更豐富,未來的他還有很多路要走。
「至少我知道有一天會好。」經歷這件事情,了解人生有無限可能,就算再脆弱也會站起來。「這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戰爭,沒有人可以幫你。」
我知道有一天我會好
採訪這天,芷凌到三總的復健部進行物理治療,「三總的物治師比較多,先按摩放鬆再做動作,比較不會痛。」說完,便開始反覆且規律的動作,奮力把厚重的綁腿慢慢舉高再慢慢放下,直到自己氣力用盡。
負責芷凌復健的物理治療師告訴我,疤痕放鬆也是治療的一種,他接著問我要不要觸摸看看未放鬆和放鬆後的疤痕。經過芷凌同意,我將手放在肚子上的條狀疤痕,觸感像是厚的痂,往下按會有一股力量抵住指尖,疤痕與未受傷的皮膚之間存在著明顯的觸感落差,順著那觸感,勾勒出疤痕的長條形狀。待物治師按摩過,我重新觸摸原本厚實的疤痕,觸感完全不同,像是固體遇熱變軟,瞬間恢復了彈性。
「纖維組織(疤痕)收縮得很厲害,越動就越不會痛。」陳治療師對我說。
「可是不動和剛開始動的時候都一樣痛。」芷凌彷彿抗議似的補充。
一個早上的時間,芷凌做了雙腳、肩胛骨與腹部的復健,由於復健時間需與另一位傷友分享,不足一個鐘頭的復健,效果不若以往。
「好痛!好痛!我的手肘好痛!」芷凌突然發出痛苦的呼聲,眼淚撲簌簌流下,物治師趕緊停下動作查看,確認手肘沒事後,物治師請芷凌暫時休息一下。然而痛楚的眼淚依舊浸濕了顏面壓力衣,他困難的舉起僵硬的右手,用手臂擦去眼淚,壓力衣上每一片深黃色都是痛苦留下的痕跡。
等芷凌心情稍微平復,他用氣音告訴我他不只是痛,更是無法接受自己怎麼都沒有進步,這讓他感到沮喪。復健前的按摩能夠擴大動作幅度,來回按壓疤痕,鬆動後四肢就能舒適的變換姿勢,如果不按摩就做動作,便會有撕裂傷口般的痛楚。
復健之路阻且長,芷凌說他已經很習慣自己崩潰的樣子,「但一定要繼續做,至少我知道有一天會好。」
幫疤痕取名
「你看,這是我的三顆星星。」芷凌指著胸口上三個星芒狀的疤痕,「我現在都會慢慢幫他們取名字。」
「那脖子那一片,你會叫它星雲嗎?」記者好奇詢問,芷凌和一旁的物理治療師放聲大笑。
芷凌特別在乎自己走路的樣子,他也發現不只是他走路時腳無法打直,只要是膝蓋關節沒有植皮的,走路時腿部彎曲的角度都明顯較大,因為沒植皮的關節疤痕會長得亂七八糟。芷凌遺憾的說他也想全植,「就是皮不夠才沒辦法全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