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和朋友出門都會提前約好,現在出門得先看身體狀況,幾乎沒辦法事先答應別人。寒流將至,他有感而發,「以前看到寒流來是想到要多穿一點,現在是想到明天身體一定會超緊。」身體承受著七成的疤痕肆虐,隨著氣溫降低,疤痕攣縮程度越嚴重,冬天對燒燙傷病患格外痛苦。
疤痕攣縮唯有按摩才可得到紓解,以芷凌的狀況,手掌雖沒受傷,但因為手肘有疤,人們慣常的吃飯動作對他而言都是千辛萬苦,幫自己按摩舒緩攣縮更是難上加難。市售的按摩器震動幅度過大,不適合按摩疤痕,加上疤痕的軟硬度按摩器無法辨識,唯有雙手是最合適的工具。
芷凌一開始在家休養時是由父母照顧,彼此的距離拉近,一陣子後芷凌便明白父母照顧的辛勞與壓力,自願住進機構。現在父母每週三會到馬偕醫院和他碰面,事件過後,彼此依靠讓感情更緊密,但因為無法完全了解痛楚和妥善照顧而分居。
「現在沒那麼喜歡回家,每次我很痛的時候,家人什麼也不能做。」芷凌淡淡的說。
事件後,不僅對氣候的感受改變,穿著也有很大不同。芷凌最常穿的是帽T,可以遮住頭套,寬鬆的衣襟也不會限制復健動作。自從受傷後,本來穿二十三號半鞋子的他,現在鞋子全部重買,因為現在腳的尺寸是25號,足足大了一號半。鞋子也盡可能挑最軟的,減少摩擦也較好穿脫。就算寒流來他也很少穿長袖,頂多加一件羽絨背心,因為手無法穿進長袖裡。由於戴頭套,從前有一頭秀長鬈髮的他也剪成短髮,讓芷凌直嚷:「好想留長綁頭髮,每次都被叫弟弟。」。
八仙事件的劇變不只在五百人身上留下永久的疤,也改變了五百個家庭原本生活的樣貌,每個人的復健過程不同,遇到的困難、中間的掙扎都很難被外人理解。芷凌現在已經習慣到哪裡都成為注目焦點—注視滿足他人獵奇的好奇心,身為傷者的他們卻無法拒絕,甚至只能習慣。身體的痛楚可以復健,被關注的壓力卻沒那麼容易解決。
採訪/朱麗禎
本圖/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結痂週記:八仙事件 他們的生命經驗,我們不該遺忘》
責任編輯/潘渝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