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時」是我的鐵律之一。我記得自己跟她說得很清楚,上班時間是從早上7點30分準時開始。(她不記得這點。)但瓊安還是繼續遲到。
耶誕節前幾天,我對瓊安說,我想在交易大廳跟她聊聊。當時我還沒有個人的辦公室,我們坐在一間小會議室。「瓊安,妳是個滿好的人,」我對她說,「但妳不適合這份工作。我接下來要去北卡度假,等我回來時,要請妳把妳的位子空出來。」
我簡短、堅定,而且有禮貌。瓊安的臉隨著我的話語垮了下來,她被開除了。
但是一月二日我回到辦公室時,瓊安還坐在她的位子上,頭一次提早到辦公室。我立刻走進費雪的辦公室了解情況。「約翰,你不能開除她,」他以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我們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你要輔導她。」
瓊安顯然是趁我度假時,跳過我去找救兵。我很生氣,但是一反常態地不發一語。我走回交易大廳,來到瓊安的辦公桌前。「我要移動妳的位子,」我劈頭就說,「從現在起,妳坐我隔壁。」如果不能把她弄走,我就要張大眼睛—和耳朵—好好盯著她。我讓瓊安跟我的業務助理和另一位哥大MBA彼得.卡爾契斯(Peter Karches)坐在我的塔樓。彼得在布魯克林出生,讀喬治城大學時,靠著當服務生半工半讀。他的藍領氣質勝過優等生氣質,與我的焦土政策很合。我很快就喜歡彼得的原因之一,是他生性不退縮,他會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訴我,而且他極度有效率。當我請彼得做某件事時,他會記在黃色記事本上,下班前一定辦好,二話不說,而且不須手把手,事情交給他就再也免煩惱。
我注意到瓊安老是用我不懂的語言在電話上聊天,這令我頗為不悅。我跟彼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交換眼神。「她到底在跟誰講電話?」他小聲對我說。
我看了看銷售日誌。讓我大吃一驚的是,瓊安業績紅火,賣了許多債券給美國的葡萄牙和西班牙銀行。這個肥水多多的利基,是團隊裡其他人無從得知的,更別說是染指。她能流暢使用西班牙語、葡萄牙語,以及他加祿語(Tagalog)—她從小長大的菲律賓的一種語言。有時我還聽得出法語。
我記得在每天早上八點的業務會議上,大夥圍成半圓形坐。我催促團隊去賣1988年的委內瑞拉8(Venezuela Eights),也就是8年期委內瑞拉政府公債,利息8%。「誰他媽會買委內瑞拉的債券?」一位銷售員開罵,「委內瑞拉?連去度假的人都沒有!」
第二天早上會議開始後,瓊安入座。「約翰,馬來西亞的中央銀行會買委內瑞拉8,用含息價。」她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