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我的2年妓女生涯(La Maison)》改編自作家艾瑪・貝克根據親身經歷撰寫而成的小說,由身兼演員及紀錄片導演的阿妮莎・邦奈馮(Anissa Bonnefont)執導。觀影時慶幸性愛場面非以男性凝視取鏡令人不適,我的好奇心更接近女主角艾瑪(安娜‧吉哈杜Ana Girardot飾)「為了寫作」而去探索的動機:德國在2002年將賣淫合法化至今,成為2年的性工作者有沒有可能是一種「自覺」與「選擇」?可不可能獲得保護同時保有人的尊嚴?女性可不可能成為性主體?
性工作者的自主選擇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看類似主題的電影,今年看的《聖蛛》顯現的是在伊朗這個仍舊性別歧視、男尊女卑的國家,女性是雙重被害者:成為性工作者是墜落父權社會底層的別無選擇,因而成為無用退伍男性以宗教之名屠殺獲得榮譽感的最佳選擇──性工作者的處境只是開頭引導觀眾的鏡頭而非全片重心。在《我的2年妓女生涯》故事開始沒多久,我們就先看到艾瑪的生活狀況:雖然已經出版了兩本書,但第三本遲遲沒有著落;在柏林與妹妹同居的她,需要穩定的收入按時繳交房租;剛失戀,目前跟一個同是作家的有婦之夫史帝芬維持性關係,「一個人的時候很無聊,但是有了你以後,我又感覺很需要空間」,連同之後跟妹妹的對話亦可知有性愛親密與自我實現的需求,所以化名為「嘉斯汀」,選擇以提供性服務為工作。
妹:「你知道如果你寫這本書,這個名聲就會永遠跟著你。對別人來說,你不只是作家,你也會永遠都是妓女。」
姊:「也許我不想要『只是』作家,就像你說的,我這麼做是為了自己,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乍看之下是設想清楚,從經濟到身心都有所需求的自主選擇。儘管對性抱持著開放的態度,但艾瑪同時面對原本生活與性工作的環境,難免有過掙扎與矛盾,面對責難必須有所堅持甚至防禦。例如她面對妹妹和史帝芬時極力維護性工作者和一般工作者並無不同,強調「做這件事是為了自己」;但當她對其中一位嫖客產生好感,便打破不言及私事的原則,主動告訴他自己做這份工作是為了寫作,證明「我和其他性工作者不同」──這種意圖可以看到她認知「作家」的價值優於「性工作者」。當史帝芬說她「你還是相信真愛」的同時,也傳遞與預示了「性工作」與「真愛」在一般認知裡難以畫上等號與達成平衡。
誠然,性工作與其他服務業有相同之處:必須在滿足客人需求的同時維持自己的底線,最好能引導出客人的喜好,善用時間完成工作,達成心靈的滿足更佳,才可能成為熟客與吸引更多客人──亦即服務不能一味被動,掌握主導權才能推銷與保護自己。艾瑪不僅年輕貌美,會說法語,與試圖以作家為觀察主體的迥異態度確實是吸引嫖客的優勢,也使她在第一個工作場所被同事冷淡,勤寫筆記則被老闆指責不夠積極,直至被嫖客強迫吸食藥物才不得不離開。但總編不肯預付版稅,她不想再使經濟落入困窘,第二次便選了「甜心之家」並長期在此工作,乃因裡面的二老闆布莉姬達(蘿西‧德‧帕瑪Rossy de Palma飾)會保護她們,過濾有問題的客人,使同事在各自維持隱私的情況下有餘裕對彼此表達友好與關心,還會交流工作技巧──艾瑪就是在希兒蒂身上學到如何運用BDSM滿足嫖客。從被動的學習、服從,到主動挑逗成為主導者,我們都能看見艾瑪無論對性工作的流程與服務內容都愈加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