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則哈拉瑞預測在未來數十年間,部分行業的職位流失特別嚴重,但人類智慧在部分職業暫不會被淘汰,反而愈來愈多新職位產生,需要與 AI合作。在一段時間內,人類與AI合作會被視為最理想的工作模式,電腦會承擔大部分日常的認知任務,人類則負責創意環節,這會遠較純人手或純電腦操作優越。
不過,這些為人類而設的新職位,求職者都必須具備專業知識,注定無法解決低技術勞工的失業問題。新職位的壽命又與科技發展速度掛鉤,新技術的誕生會加速職位更新。曾經我們的長輩可以在一間公司待一輩子,這種情況如今已經不可能,在 AI主導的時代裡,人類更可能在職場上經歷不只一次,而是多次的轉型,不斷適應新的科技。
朝不保夕的生計、不斷求變的社會壓力,已導致現今社會湧現諸多精神健康問題,究竟未來人類的精神狀態能否支撐過去?能否避免精神崩潰?這恐怕不是甚麼「做好生涯規劃」可以解決得了的事。
哈拉瑞預測到了 2050 年,社會或者出現所謂「無用階級(Useless Class)」,他們不僅是失業、缺乏特定教育背景,甚至連精神狀態都不再適合學習新技能。
20 世紀脆弱的自由主義遺產
AI的衝擊不僅是職場上,它還會撼動20世紀自由主義的根基。過去,自由主義只要搭配經濟增長,便神奇地平息社會矛盾和政治衝突,只要「經濟大餅」繼續增大,每人都能夠分一杯羹,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便得以緩和,有神論者和無神論者、本土族群與新移民都得以放下成見,在社會上共存。但靠經濟增長調解矛盾的機制,似乎在 AI 時代將會失效,經濟增長與基層生計愈來愈無關係。
在1938年,無論身在蘇聯、德國和美國的普通老百姓,即使生活條件再艱難,政治家都會反覆強調,他們在世界上是何等重要,他們就是社會的希望,宣傳海報上的煤礦工人、鋼鐵工人、家庭主婦英姿颯颯,百姓彷彿看到自己:「海報畫的是我!我就是未來的英雄!」
到2018年,普通老百姓愈來愈覺得自己被遺棄,政府智庫和科技界高談闊論大堆神秘的專業術語,全球化、區塊鏈技術、基因工程、人工智慧、機器學習諸如此類,一般市民聽在耳裡,愈覺得這個未來不屬於自己。
這可能預示了未來的社運和工運走向,相比起反剝削,群眾將更害怕自己變得無關痛癢,都趕緊在大限前力挽狂瀾。2016年,川普與英國脫歐的支持者當中,很多都是享有政治權利,卻擔心自己喪失經濟地位的一群,縱然他們沒有把矛頭指向AI,但這股躁動不安的民粹力量預期會愈來愈顯著。
面對自由主義幻滅帶來的思想空缺,政治領袖正嘗試以地方懷舊幻想填補,川普呼籲美國採取孤立主義同時,搭配著「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承諾,把1980甚至1950年代描繪成完美,提出21世紀美國要回到過去;英國脫歐分子則夢想,到了資訊和生物科技革命的年代,還可以重返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光榮孤立(Splendid isolation)」傳統。
哈拉瑞提醒,自由民主如今看似是無可辯駁的人類普世價值,但其實根基相當脆弱。縱觀歷史,君主制、寡頭政府及其他專制統治模式,從來都是最常見的社會形態,民主得以在短暫的20世紀取得優勢,全賴特殊的科技條件,但這些條件正在慢慢改變,AI就是其中關鍵。
文/Brian Liu
本文、圖經授權轉載自*CUP(原標題:人工智能如何撼動全球秩序?)
責任編輯/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