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隆是座很特別的城市,由於天然良港的緣故,成為台灣早期對外的門戶。洋里洋氣酒吧內青年男女燈紅酒綠與豔陽四射下港口工人赤膊散發的閃耀汗水,都讓基隆繁華一時。
成也港口,敗也港口,由於基隆港的腹地狹小,一入港後能置放轉運的貨櫃有限,及東亞貨運航線的變遷,導致基隆港快速衰退,失去過往的榮光,猶如《紅樓夢》中破敗的賈府,子孫更是流離失所。
這樣的情形尤其反應在青年身上,身為台北衛星城市的基隆,每日幾萬餘名,甚至可用精銳部隊形容的基隆青年,幾乎都在台北打拼,成為台灣版的「北漂青年」。
每每晚上於台北火車站、客運站就是一群莘莘學子與社會青年排隊返家。但「天龍國」的富庶,鄰近首都的地利之便,反而讓基隆青年的返鄉路相較偏遠的鄉間另有種不為人知的迢迢。
此時一則臉書訊息吸引我目光,以基隆青年組成的「基隆青年陣線」、「黑鳶之都」等在地社團舉辦「許梓桑古厝打掃」活動,一群熱血基隆年輕人竟無償犧牲周末到古厝「掃垃圾」,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許梓桑古厝位在熱鬧無比的基隆「廟口夜市」後山(即少將山或稱玉田山),就在隔壁號稱「基隆懸空寺」的基隆三山國王廟太乙宮旁。
許梓桑為日本時期基隆仕紳,於1913至1920年曾任臺北廳基隆支廳基隆區區長,公務之餘還熱愛文藝,愛好詩詞,有極高的漢學造詣,曾任基隆在地詩社「大同吟社」社長,而「文化沙龍」的地點便選在其故居,本名為「慶餘堂」的許梓桑古厝之中。
許梓桑古厝於1931年落成,為閩南三合院與日式洋樓結合的建築,使用當時高級建材台製TR磚,後方大片山林還闢為「逎園」,地勢居高臨下,俯望基隆港區,典雅大方,適合騷人墨客聚會,許梓桑自己也曾撰《慶餘堂詩稿》,可惜逸散未能傳世。但當年的榮景在許梓桑過世,後人搬出後,因產權過於複雜,荒廢迄今。
因信仰緣故,我小時常在太乙宮出沒,古厝根本是我們同儕口中的「鬼屋」!原本屋樑凋敝,荒煙漫草,生人勿近,若是有朋友要造訪,無不是抱持「試膽」組隊探險。沒想到有基隆青年的點滴投入與無私奉獻,一群年輕人願意犧牲休閒時間攀爬階梯至半山腰,只為了掃那不知自何時開始累積的垃圾。
皇天不負苦心人,最終讓2004年成為基隆市「歷史建築」的許梓桑古厝,得以回復一個乾淨面貌,我心中的感動難以言喻。從2015年於此地更連年開辦「梓桑文化祭」迄今,以基隆青年組成的基隆青年陣線居功厥偉,當之無愧。
基青陣理念在於提振對基隆文史、古蹟的認識,同時深化對自己身為臺灣人的認同。梓桑文化祭也擴大範圍至慶餘堂彩繪磁磚、在地市集、在地小旅行等面向。基隆青年陣線的努力有目共睹,甚至激發「西定河水清見魚陣線」的成立,「西清陣」是另一個立足在環保上的社群,主要參與台灣大學城鄉所活動,致力於基隆市西定河地區環保文史的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