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一下飛機便直奔法國東北邊近比利時邊界的里爾(Lille),當時在菲律賓念書時的法國同學開了一台破車來接我,「抱歉啊,我們家不把錢花在車上。」L姍姍地說「而且現在法國政策完全不鼓勵買車,不僅稅抽超重,連給車走的道路都在縮減。」
朋友L念的是農業和環境管理(Environmental managment),本身對大自然就已經擁有一份熱誠,他們家族還有一個很大的溫室和菜園,裡面種滿了各樣天然有機的蔬菜水果,他從後車廂拿出一袋馬鈴薯、一盒草莓和一顆還沾著泥土的生菜說:「今天下午這些都還在我奶奶的菜園裡。」我們在廚房邊洗著生菜邊把草莓送進嘴裡,L說小時候家裡其實並不富有,但爸媽都堅持一定要把錢花在買天然有機的食物上,因為他們說這個絕對是值得的投資。
我們開車往北順著連接英國位於法國Calais的海底隧道附近的海邊走,包含里爾 (Lille)這整個區域,是以前法國最主要的煤礦產區,從十八世紀開採,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衰退,最後的一個礦區在1990年關閉,因為這樣的歷史因素,至今這裡都還是法國主要的工業區。L的奶奶說,以前曬衣服時都要注意開礦的時間,否則衣服都會被煤灰染的整個都是黑色。L也說,其實里爾這個區域的房子,在不久前因為以前煤灰和工業區的關係都還是灰灰髒髒,一直到十五年前,政府才開始清理房子的外牆煤塵,決定讓這個因為礦區關閉而沒落的地方可以再次獲得新的生命。
如今,里爾從一個礦區關閉而沒落即將變成死城的地方,因為各樣的交通及綠化等政策化身成為了法國四大城市之一,你可以看見此區特有的紅磚屋,還有被保留下來當時的工廠及宿舍,還有一座佔地廣闊的公園。我們在散步時便忽然看到了一頭牛,L和我說公園裡有放養經過計算過適量的牛隻,為的是讓牛把可能會長成樹的幼苗吃掉,以自然的方法替代人工除草。偌大的公園裡也經過設計劃分了只留給大自然自由生長和給人休憩的空間,為了讓每種生物都有可以屬於他們的地方。
我們並沒有住在市區,而是住在一個叫做Aubers的小村子裡,附近都是農場及種植各樣作物的農田,我們經過一片金黃色的麥田,特別的是田裡不僅有著金黃色的麥子還有散佈在之間的一朵朵紅色的罌粟花(朋友解釋說我們看到的這種罌粟花和拿來做鴉片的罌粟花屬於同類但不同種),我問農夫怎麼沒有把他們除掉呢?「因為他們也要生活啊。」L 微笑著說「而且很美,不是嗎?」
朋友說,雖然近幾年因為人們開始從城市移往郊區,讓這些以前大家都不想待的農村地價瞬間翻倍,但法國政策還是讓本該是農地的地方維持農作,不僅禁止在上頭蓋房子,因為一項在2012年頒布的法令,讓法國原本的房子每平方公尺可以消耗200度(kw/h)的能源,瞬間減量四分之一至50度。而現在法國有一項更新還在審查的法令是,希望在2020年後,所有新建的房子都能夠達到完全零外部能源消耗,也就是說,房子本身會製造足夠維持本身運作可循環的乾淨能源。
雖然才剛在法國短短的幾天,便明顯感受到法國整體對於改善環境及節能減碳的政策規劃及實行。當台灣一直不斷在擴增行車道路的時候,法國的正在大力縮減,當台灣的ubike 每三十分鐘要十塊台幣的同時,法國的公共腳踏車租一整天二十四小時只要兩歐元,雖然任何和環境有關的政策「似乎」都必須要經過一個漫長的過渡期,但已經有別的國家的經驗的我們,是不是能夠縮短過渡期?
大自然的循環有死有生,有春天就有冬天,當有一個生命死去的時候,便會有另一個新的生命出現。在大學裡任教於環境相關科系的L,邊帶我參觀家族的菜園時邊說著:「其實我們真的只要接受失去一點點,所有的一切便可以恢復平衡。」
不久後的未來,也許「減法」才是真正的解藥。
*作者為自由跨域藝術工作者/攝影師 ,著有《中亞,聽見邊境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