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深夜,挺著大肚子的印尼籍看護西蒂前來文山關愛之家求助。當晚才入睡沒多久,她便破水了,不斷的劇痛使她忍不住慘嚎,驚醒身旁其他外籍移工媽媽們,留守工作人員便趕緊發車,齊力將西蒂送往醫院。
在途中西蒂不時發出慘烈的呻吟,短短五分鐘的路程,彷彿一世紀那麼遙遠…沒想到,車還沒趕到醫院,胎兒就出來一半了。幸好此時車子也剛好抵達急診室大門,白慘慘的燈光映照下,醫護人員紛紛奔走出來,圍住西蒂,協助胎兒順利離開母體。
4月23日7點7分,阿布度拉來到這個世界上
然而,看到孩子的瞬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破裂滲血的皮膚,畸形的嘴唇、耳朵……最令人擔憂的是,手中的小生命並沒有發出新生兒充滿生命力的哭聲。
醫師立刻將阿布度拉轉至新生兒加護病房,但遺憾的是,經過不斷搶救卻不見任何起色。於是醫師只得約見母親及工作人員,討論孩子的後續處置。醫師說到,寶寶因為先天心臟、胃部、呼吸道發展不全,器官無法發揮作用,即使施以強心針、升壓劑等都沒有用,無計可施之下,僅能靠著呼吸器勉力維持住一點生命跡象。西蒂在旁一言不發,注視著受苦的孩子,眼淚直落。
在印尼語通譯的協助下,西蒂最後做出了沉痛的決定,告知醫生希望讓孩子不要再痛了。
她說:「謝謝醫師,可以讓我抱抱他嗎?」
新生兒重症病房的門緩緩打開,西蒂眼前的阿布度拉,身上滿是急救過程留下的斑斑印記,肌膚因罕見疾病而滲著血絲。她不斷流淚,一旁的社工也跟著鼻酸。這短短的十五分鐘,西蒂輕聲以印尼語與寶貝說著話,撫摸她的寵兒;同時透過行動裝置,讓橫跨海洋彼端的親人看看他們的小孫子。這並非一般喜獲麟兒的畫面,而是別離的預備。孩子呼吸狀況越來越差,醫師、護理師將西蒂與工作人員請出門外。這一刻終究來臨了。
4月23日下午3點48分, 阿布度拉離開這個世界
短短八個小時,關愛之家的工作人員陪伴著心碎的西蒂,即使充滿不捨,含著淚還是要跟寶寶告別。在異鄉生產,沒有熟悉的家人陪伴已經很徬徨,更何況產後還要獨自面對寶寶的離世,西蒂脆弱、無助的心情可想而知。
事實上,台灣還有很多個西蒂。統計至今年8月底,台灣引進的產業及社福移工有將近70萬人,其中超過半數為女性,大多擔任照顧工作。她們跨越國籍與語言的籓籬照顧台灣人的長輩、身心障礙者,但當自己懷孕時卻往往求助無門,即使順利生產也無暇在密集的照顧工作中撫育摯愛的下一代。以西蒂急產合併臀位難產的情況,如果沒有及時尋找到資源協助,再如何堅韌的玫瑰或許都要跟著折損在這塊土地上。
關愛之家的工作人員尊重西蒂的個人信仰,請來伊斯蘭教長老主持葬禮。阿布度拉被裝在一個紙箱裡頭,由西蒂捧著,埋葬在六張犁穆斯林墓園一塊小小的畸零地裡。工作人員替當時心情沉重慌亂的母親拍照留紀錄,讓她日後得以按圖索驥探訪她的孩子。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她甚至還來不及帶孩子的父親來,一起送他們的寶貝最後一程。而這片要走上好長一條彎彎曲曲階梯才能抵達的畸零地上,埋葬了不只一名逝去的移工寶寶。
據西蒂說,阿布度拉在印尼歷史上是一名國王的名字。
文/台灣關愛基金會 葉房蒲、王冠婷
責任編輯/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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