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名老兵,許昭榮,他選擇在高雄旗津壯烈自焚,要提醒世人一段歷史的存在:一群臺灣兵曾為當時的「祖國」日本而戰,日本戰敗、中華民國接收臺灣後,又來一個新的「祖國」要他們遠赴戰場——不一樣的祖國,一樣的是,無論哪一邊都沒有他們容身之處。日本將他們視為外國人,中華民國則漠視他們為統治者流的血。
曾為日本賣命的臺灣兵在戰爭結束後,有的人作為戰犯為日本軍官頂罪並被判處死刑,有的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勞改而無人聞問,更多人在二二八事件與白色恐怖時期被視為賣國賊清算處死,或在國共內戰被強擄到中國、繼續打一場不屬於他們的戰爭……
即便許昭榮自焚之地已建立起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與主題館,臺灣人似乎還是對臺灣兵所知甚少……紀錄片《戰火烈燄臺灣兵》揭露了這段教科書不會寫的、臺灣人民血淚斑斑的歷史。
為日本賣命,換來一紙「外國人」身份證明、或一個死刑判決
1945年,出身臺南的吳正男以日本名「大山正男」遠赴北朝鮮戰場,他已有犧牲的準備,隨時可將生命奉獻給最熱愛的祖國,但隨後遭蘇聯軍俘虜,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被勞役,一天只能喝一碗粥,1947年被遣送回日本時體重僅剩41公斤。為日本如此賣命,他有被當成日本人嗎?最後,他僅得到一紙「外國人」的身份證明。
像吳正男一樣被「祖國」遺棄的臺灣人很多。曾有一群臺灣人擔任日軍的戰俘監視員,戰爭結束以後他們被當成戰犯、接受軍事法庭審判,被派到北婆羅洲的周慶豐在3分鐘內被判刑15年,客家青年李琳彩原判10年,上訴後遭日本軍官推卸責任而改判死刑,完全沒有人為他們辯護。周慶豐感嘆這群臺灣人的命運:「不值錢啊,你死沒有人知、活也沒有人知,沒有人會哭,你死,就你死沒有人會為你哭……」
號稱「祖國」的中華民國,也從未將他們視為同胞……
日本戰敗以後,號稱祖國的中華民國接收臺灣,而前日本海軍志願兵黃金島看到中國軍隊之後的心情是:「上岸後看到的台灣景像心都涼了……那時候穿草鞋拿雨傘的軍隊來到這裡,和我在海南島看到的一樣,我那時候的心情很痛苦,日本輸了之後,現在又來另一個軍閥統治台灣人。」對臺灣兵來說,戰爭並未結束,這只是另一個惡夢的開端。
曾為日本賣命的臺灣兵被視為叛國賊,在二二八與清鄉遭到清算與追捕,前海軍志願兵張來發回憶到:「戰後的日子最怕就是二二八,二二八我們在跑路,其實我也有去救人、去救中國人……」
即使在二二八逃過死劫,還有國共內戰在等著。老兵梁啟祥在太平洋戰爭時待在日本海軍,之後又被強押去中國戰場,有九成參與國共內戰的臺灣兵死在中國,或被俘虜成為中共的解放軍,繼續打著不屬於自己的戰爭。
老兵許昭榮生前曾極力挖出臺灣兵所有的史料與名冊,在解嚴前走遍中國帶回滯留該地的臺灣兵,他不願意讓這段歷史沉冤大海,最後甚至選擇自焚以喚醒世人注意,然而中華民國政府只關注「對日抗戰」、「臺灣光復」,不願給他們一個歷史定位。
臺灣人到底是什麼?為誰而戰、又為誰而死?這群臺灣兵走過那段風雨飄搖的歷史,其實也是整段臺灣史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