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倖存者也是人:《活著回來的男人》選摘(1)

2015-09-24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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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二戰日本兵島求生的影集《野火》劇照。

描寫二戰日本兵島求生的影集《野火》劇照。

當各位聽到「日本兵」一詞,不知道腦海中會浮現出何種意象?就像亞洲各地人們共有的印象一般,他們是一群盛氣凌人、既殘忍又好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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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打算否認,也不會說事實並非如此。只要是人,多少就會帶有威權跋扈、殘忍、好色的層面。日本兵也是人,他們自然也會帶有這些側面。而且把人們放到戰爭或殖民地統治的結構下,會更強烈地觸發人性中的這些層面。我個人認為,這種事情,與所謂的「民族」、「人種」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不過,斷定人類的時候,光靠這個層面,似乎有欠公允,也稱不上是正確的認知。在戰場上雖然是殘忍的士兵,但在家鄉卻可能是一位慈祥的父親。單看任何一個表面,都無法正確理解一個人。

因此,為了正確理解人類,只看戰爭時期,資訊絕對不夠充分。對於日本,或者日本人,也是同樣的道理。他們前往各種戰場之前,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思考些什麼事情?如何離開故鄉,來到戰場?而戰爭結束回到日本後,他們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如果不包含各種層面來看,就無法進行正確的理解。

我這本書中撰寫的是出生於1925年、我的父親的生活史。戰爭之前,他在小商店工作,接受徵兵後被送往滿洲,之後遭蘇聯拘留於戰俘營,在西伯利亞度過三年遭強制勞動的日子。回到日本後,在不斷更換工作之間,還染上了結核病,一直過著在底層掙扎的生活。在此之後,他開了一家小商店,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所寫的,就是極其平凡、一介小人物的生活。

而藉由這本書,我希望讀者們可以從中讀到兩件事情。

其一,希望不要把我父親想成一位特殊的人。他在人生晚期,曾與滿洲朝鮮族的舊日本兵共同對日本政府發起了訴訟。聽到這段故事時,有些人會說,「像這種有良心的人,真的是非常特別的人吧」。可是,因為我是他的兒子,所以我自己知道我父親並非一位聖人。

人類的社會,不可能由一小部份「好人」與大多數「壞人」組成。只要是人,無論是誰,都有好的一面與壞的一面。只看好的一面把便對方當聖人來對待,或者只看壞的一面就把對方當壞人來對待,其結果是一樣的,都算不上正確的認知。

我父親所採取的行動,潛在性地,是所有人都可能採取的行動。比起讚揚一個人的行動,更重要的是把這種可能性擴散到更多人身上。如果把我父親當成一個特殊的人物,因而把他與其他大部分的人們區分開來,便會妨礙這種可能性的擴散。

另一點希望讀者能夠注意到的,便是對社會背景的分析。這本書與其他的傳記不同,針對當時的經濟、社會狀況、法律與政策、外交關係等等,對父親的人生軌跡造成了何等影響,皆有進行分析。畢竟我是一位歷史學者,也是社會學者,因此即便是撰寫自己父親的傳記,也一樣留心以公平的態度進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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