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橙在原產地被稱作naranga,這種植物從西亞一路經過波斯、阿拉伯,經土耳其和義大利傳入歐洲。傳到法文中這個字成了orange,最後進到英文,取代古英文原本用的黃紅色(geoluread)。orange或類似的字又向外傳到波蘭、芬蘭、俄羅斯、日本、韓國等等,許多時候同時代表水果和顏色,但有時只用來表示顏色(德語、俄語)或水果(韓語)。經過了帝國殖民時代,英、法、荷、西、葡語更直接取代了在美洲、非洲、紐澳當地的眾多本土語言,把苦橙的名號傳到了全世界。
甚至連中國、臺灣、日本和美國的手語,都是用手捏橘子或剝橘子的動作來表示橘色。
那有用別的東西來指橘色的嗎?有的!亞美尼亞除了用橘子,也會用紅蘿蔔(gazar);菲律賓的Kapampangan語用鮭魚(salmon)可能是唯一用動物的例子。另外現在不少語言有定義琥珀色和茶色,但是這是屬於橘色的子集,不能用來指所有的橘色。
出了舊大陸,原產於中南美洲的馬米杏(mamey)在多米尼加的西班牙語被用來指橘色,據說當地的橘子通常都是綠色的,可能是他們不用橘子來指橘色的原因。原產於北美的南瓜傳入歐洲後,葡萄牙語和加泰隆語有時也會用它來指橘色。但在這三種語言中,新大陸的植物都都只是部份地區的方言,而沒有取代原本用苦橙來指橘色的用法。順道一提,葡萄牙語和加泰隆語表示南瓜的字(abóbora和carabassa)本來是指舊大陸的葫蘆,通常是綠色或黃褐色,不是橘色的。
最有機會用別的東西來指橘色的,是那些在新大陸和紐澳沒有橘子的地方發展起來的語言。但很不幸地這些語言大部份都被歐殖民者的語言取代了,很難調查。我能查到的有兩個:毛利語用產於紐西蘭的一種叫karaka的植物來指橘色、納瓦特語(Nahuatl)用花(xochitl)來表示橘色。另外Quechua的willapi和aruma、以及Aymara的Churi不知道是什麼來源。
似乎沒有任何一種語言是獨創一個字來表達橘色。除了前述兩個不太確定來源的例子之外,所有有橘色的語言,不是用橘子或別的東西來指橘色,就是跟別的語言借字,不然就是用紅色和黃色來表示。
那為什麼橘色特別難分呢?從演化的角度來看,認出橘色可能沒什麼用。區分黑白或亮暗是最重要的,因為這是有光和無光的區別,如果分不出來那根不用想區分光的頻譜。能認出紅色也很重要,很多時候這是有毒的警戒色,或表示果實成熟了可以吃。把黃和綠從紅和黑區分出來也有助於辦別東西能不能吃、安不安全。需要辨別藍色和棕色的情境就比較少見了。紫色、橘色、灰色和粉紅更少用到。我們的眼睛可能大概就是基於這個原因,演化成有桿細胞可以分亮度,以及三種錐細胞分別辦認紅綠藍三原色,但是沒有專門認黃色、紫色和橘色的細胞。
或許就是因為我們的眼睛不容易看出橘色,加上平常生活中也不太會需要辦認橘色,造成語言發展的過程中沒有出現單獨用來代表橘色的字。等到需要用到橘色的時候,就說是橘子的顏色、或是紅色加黃色、或是借別的語言來用。
話說紫色(purpura紫貝、viola紫蓳、móron桑椹、lila歐丁香)的用法看起來也很有趣呢!
*作者為旅美留學生,原文刊載於《星問》部落格,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