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社會運動講求的效率,試圖用一句話、一段文字就能快速打動或教育所有人,劇場藝術反而用相對迂迴且複雜的手法,但黃之揚若有所思地想著這種自己不熟悉的方法似乎也是有意思的。林欣怡回應:「劇場本就擅長把定義講得很複雜,但事情本來就有很多面向,現實生活會去梳理,弄得更有效率,劇場會以創造性的經驗,讓出多點空間思考為什麼我要這麼麻煩。」
回到「人的永續」,打造更好的生態循環
除是對物質性的消耗提出永續思考,林欣怡針對劇場的永續更想提的是關於「人」。
她從自己同時是創作者與製作人的身份來觀察,認為劇場是一個非常高理想也非常消耗的產業,但劇場的待遇往往讓無數投入的年輕人失望離去、或是始終無法受到應有的重視與尊重。林欣怡希望創造更好的合作模式,卻也明白資源的有限導致預算往往必須被重新衡量,她說:「你要去要檢討〝從業人員勞動付出及回收不平等〞這件事情,但不可能在『不考慮製作現實』的情況下去檢討。我可以批判這件事情,但創造可持續運作的良好合作經驗才會是改變的契機」
同樣地,NGO(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非政府組織)其實也面對類似問題。黃之揚笑說他們是個極度營利的非營利組織,但也反問「為什麼不能?」他認為:「這來自社會觀感,大眾覺得你在做善事、你在做公益,所以會認為:『我捐款給你、你怎麼可以用在你身上,應該用在受助對象,那個值得大家同情、可憐的對象』。」所以,黃之揚表示始終有個外在的框架在匡限台灣對公益活動、環境保護等工作者的想像,甚至也內化到工作者自身,認為自己不值得更好的待遇。
黃之揚於是希望翻轉這個環境,創造更好的循環,這也明確回應了林欣怡認為的「這可能是在劇場裡面思考永續很重要的事情,不一定是在題材上。」而是擴及到執行、宣導永續的人,也能永續下去,替整個環境(不只是生態)製造更好的運作關係。
從個人行爲到全部人的共存關係
從2013年開始淨灘到2017年成立組織,黃之揚的環保倡議最初是夥伴Daniel對自己所愛的「水」的保護,想找更多人守護自己在意的東西。他認為,初期的效果是好的,往往獲得正向的回饋,但越到近期開始感受到瓶頸與失語。他說:「我把可以講的都跟這個社會講了,那還有什麼能做的?還有什麼話沒講?最近這3年一直在內部探討新方式?」
他重新定錨的是,從原本有很大野心想去改變大家對永續環保的認知,到現在的夢醒時分,回來聚焦到某些特定的線。因此,他們最近與外送平台foodpanda合作,推出環保標章,通過標準的店家能獲得曝光機會或相關優惠。黃之揚表示,環保團隊跟外送平台好像在環保光譜的兩端,但這樣的合作才可能打破同溫層。他說:「最簡單的方法是獵巫、抵制,但會造成社會更多對立,於是我們必須瞭解問題,找到可以切入的點,試圖找到新的典範出來。然後,這個體制可能會因為其中一個生鏽的螺絲動起來一點點。」
對林欣怡來說,永續在劇場可能是個人、或某個團隊的選擇,但這次由國家兩廳院這樣一個國家場館,於秋天藝術節提出《寫給滅絕時代》,乃至於將場館營運放進永續思維,是很有標誌性的意義。特別是在大劇院時代,劇場生產往往進入「快藝術」模式,大量消費藝文內容,同時也產生更多技術、能源等方面的耗費。「我覺得,當這是整個業界共同的關懷,『永續』就不會僅限於個人的選擇,而有正向的討論機會。」林欣怡如此認為。
他們也都明白,永續不能只成為一個風頭上的、另一種環保口號。黃之揚特別提到,對於永續的未來想像,第一個還是要找到共同語言,並且可以用不同領域的方式進行倡議,像是疫苗一樣不斷刺激抗體生成。永續,是必須從個人行為,到足以回應到所有人的共存關係,釐清定義後才能指向未來。
文章轉自兩廳院官網